當我滿臉堆笑想要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卻白了我一眼轉回身去。
我不由有些訕訕的，這時卻聽見那個男子的聲音，像是特意要緩解我的尷尬似的，“你叫什麼名字？考試的時候我坐我前麵，看你答卷紙挺快的。”
“原來我們一個考場的呀！”我笑得有些假，“不會的題就瞎蒙唄！希望複試的時候能再見到你。”
他頓了頓，說，“你報的什麼崗位？”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太不專業了，因為在公務員考試中，除非我們報一樣的單位，否則就算都進了複試也不可能再碰到。
……這會顯得我很沒有常識，又或者會暴露跟他說話時我的緊張情緒。
“我報的稅務口。”我臉上掛著笑，心裏卻有些悻悻的，草草回答了他的問題，悶悶地不想再說話。
4
趕到萬達廣場樓上餐廳的時候，霄霄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了。不過破天荒的，她竟然沒有埋怨我，若有所思地盯了我一會兒，把菜單往我麵前一推，說，“趕緊點菜吧，姐要餓死了。”此時我也很餓，也沒去深究她的反常，劈裏啪啦點了一大堆菜，一邊簡明扼要地給她講了我方才的經曆。當然，隻是略去了那男子的長相與某人相似的部分。
這家店上菜很快，霄霄喝了一口熱奶茶，說，“奧迪A6啊？還有司機？嗯，不錯。留電話了嗎？QQ號呢？”
我搖搖頭，叉了一縷意大利麵塞進嘴裏，說，“臨下車前他又跟我說了一句話——看你方才摔得不輕，回去好好看看，別傷了筋骨。”
霄霄哈哈大笑，說，“他肯定是巨蟹座的吧，跟江曉鉞那個娘們一樣，這麼婆媽。”
我咬著叉子，很認真地說，“那不叫婆媽，那叫溫柔。那也是曉鉞哥渾身上下唯一的優點。”
其實，我跟江曉鉞是通過霄霄認識的。
他們兩家是世交，一個蓋房子，一個是倒騰鋼材，據說剛學會走路就認識對方了，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女的是天蠍，男的是巨蟹，從星座角度來說也是絕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始終對不上夾。
霄霄聳聳肩膀表示不屑，又問，“那你有沒有問他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回家可以去社交網站上搜一搜。”
“是哦！”我假裝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又露出懊惱的神情，說，“在車上我光顧著聽歌，忘記搭訕了。”
“你都坐進人家車了，結果卻沒下文，真是笨死了。”霄霄有些惋惜，又有些蔑視我的樣子，說，“不過他大概對你也沒啥興趣，不然應該會主動問你的。”
這時她新買的iPhone4在桌上狂震起來，我掃了一眼照片，好像是我們高中時候的班長肖旭，她接起，看我眼神有些異樣，對著電話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接起來了，說，“啊，您下個月結婚嘛，我已經知道了。放心吧，肯定到。”
下個月，下個月就是2011年了。
一年一年地過的真快。
霄霄放下電話，直勾勾地看了我半天，說，“估計一會兒老班長就要給你打電話了，你記住這個號碼，不想去就別接，要不還得搭紅包。”
我笑，說，“肖旭是班長，對每個人都很好，我怎麼能不去啊？話說你從方才就眼神不對，怎麼了？我記得我跟肖旭高中時候八竿子打不著，也沒傳過緋聞，他結婚關我什麼事啊。”
霄霄撇了撇嘴角，說，“你也知道肖旭人緣好啊！我們念書那會兒，全年級乃至全學校都有他的哥們。他婚禮正好趕上元旦，大家都放假，打算大辦一場，很多在北京上海發展的同學都會回來。”
一瞬間，我明白了霄霄的意思，以及她剛才連我遲到也沒計較的欲言又止。
她也不願說得太明白，幹笑兩聲，說，“聽說他把我們11中的四大帥哥都聚齊了，也真是有麵子。”她的聲音低了一些，也有些感慨，“不知道當年那幫花癡他們的女生現在怎麼樣了。聽到這個消息還會不會像過去一樣高興得要死。”
其實當年在學校裏沸沸揚揚的四大帥哥都有誰，我已經記不起來了。但我知道一定有他。
那時他是全校公認的最拉風的男孩子，長相也沒有多俊美，眼睛狹長而冷感，皮膚也很黑，但就是看起來很帥。當時號稱是11中跳的最高的男生，原地彈跳85厘米，據說別的男生摸籃板的時候，他已經在抓籃筐了。
我們那一代都是騎自行車上下學的。記得他的車是寶藍色的賽車，需要弓著腰騎的那種，頭發留得很長，獨來獨往桀驁不馴。其實現在想想，這些似乎也算不上什麼優點，一點都不實用。
可在當時，這種吸引力對少女們來說是致命的。
我自認算是早熟，卻也曾像《灌籃高手》裏追著流川楓跑的花癡們一樣，像個傻瓜一樣，滿眼是心地凝望過他的背影。
霄霄和我雙雙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終於問我：“你們的事……除了我，還有別人知道嗎？”
我低著頭，把玩著桌子上玻璃杯，頓了頓，說：“應該沒有吧，我也不知道。”
霄霄似是有些感慨，說：“當初聽你講你跟他的事，還以為你吹牛說夢話呢。後來看了你們在拉薩的合照，我才相信，原來11中當年帥絕人寰的安瀾竟然真跟你有一段兒。”
安瀾。很多次地想到這個人，都刻意回避念出這個名字，這一刻從霄霄嘴裏說出來，竟然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時間，果然是一切的療傷藥。
我喝了一口玻璃杯的檸檬水，說：“今天考申論，我還在卷子上看到他名字了呢。”說完這句話，我覺得嗓子有些啞，發音困難，喉嚨很幹，奮力扯了扯唇角，又說：“第二題的原話就是：‘請概括王景治河後黃河安瀾800年的主要原因。’我當時一邊答題一邊想，安瀾這名字原來這麼有學問。莫不是五行水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