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惕起來,“你怎麼覺得,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江曉鉞笑笑,說,“我們的大作家還真是聰明。我女朋友下禮拜要在公司年會上講話,你給寫個演講稿唄?”
我疑惑:“你女朋友不是不上班嗎?”
他說:“早換了。我現在喜歡單純乖巧型。她剛畢業,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策劃,新找的工作,得好好表現。”
我也不留情麵:“公司是給她發薪水,又沒有發給我。姐很忙,你自己想辦法吧。”
江曉鉞頓了頓,嘿嘿一笑,說,“一瓶Miracle的香水怎麼樣?50毫升的。”
我想了想,說,“不要。家裏還有兩瓶‘奇跡’沒用完呢。”
“那就Dior那款crystal-shine,挺漂亮的小方盒子,裏麵是唇彩吧?我看你在微博上說過很想要來著。”江曉鉞這廝有時候真像我的粉絲,經常出沒在我的QQ空間和校內,隻是很少留言。現在竟然連微博上都開始關注我了。
“Deal!(成交)”我怕他反悔,趕緊答應了。在他麵前,我從不掩飾這顆容易被物質收買虛榮心。
江曉鉞對這個結果表示滿意,說,“嗯。你趕緊打車走吧,我女朋友來電話,就不去接你了哈。”
其實我也知道他說來接我隻是說說而已。他現在那台奔馳CLK小跑,我一共也就坐過不到十次。但是看在Dior的份上,我也沒趁機擠兌他,反而笑盈盈地說道,“恭送江大財主。”
江曉鉞是個正宗的富二代,家裏是做房地產的,雖然不像萬科,保利什麼的有那麼大規模,可在東北這片兒也算小有名氣,雖然不知道具體數字,反正這輩子是有花不完的錢。仔細想想,其實除了有錢,曉鉞哥的其他條件也算不錯——英國留學回來的碩士,主修金融。181的身高,體重135斤算是偏瘦,是個天生的衣架子。他回國後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很誇張地穿了一身Dior高級訂製的銀色西裝,那真是帥得無與倫比,連我都差點被他華麗的外表給迷惑了。
我跟他高中時就認識,好在他是那種你越了解他就越不會喜歡他的男人,整天不是忙著泡妞就是忙著換車,認識這麼多年以來,我從來沒見他做過什麼正經事。霄霄就總說他是“上完就甩”的衣冠禽獸,讓無數女孩芳心盡碎,以後是要遭報應的。
不過不管他是不是禽獸,dior的唇彩總是很無辜的。而且,或許因為江曉鉞是巨蟹座的緣故,號稱是“千年怨婦化身男性”,“男人中的女人”,骨子裏的確纏繞著一種溫柔的天性,總是讓人沒有辦法討厭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自詡為我的“半個閨蜜”。
3
掛斷江曉鉞電話之後我等了十多分鍾,公車還是沒有要來的跡象。沈陽今天真的非常冷,我體質不好,穿了棉靴還是腳底生寒,正凍得跳腳,餘光卻瞄到身後有人在看我。夜幕下警覺地回過頭去,竟對上那雙細長深邃的眼睛。
北方的夜,生硬而凜冽,橘色路燈下繚繞著寒氣,那人斜倚著站牌站著,細碎的劉海垂在額前,倒也真是長身玉立。正是方才在樓道裏被我撞到的那個男子。
再仔細看看,這個人的膚色很白,燈光下明亮如玉,嘴唇也要更薄一些,其實他跟他長得根本就不像,隻是揚眸時眼角刹那間的凜冽,給了我同樣的感覺。
這時那人忽然朝我對我揚了揚下巴,說,“你東西掉了。”
我一怔,左右看了看,才發現是手機上的小掛鏈掉了,正好落在一小塊黑黝黝的冰麵上。那是紀梵希08年的會員回購禮,上麵有朵綠色的四葉草,這麼久以來一直掛在手機上。換了iPhone以後,手機上沒有掛手機鏈的地方,我愣是費老大勁在手機套上係了個塑料繩,沒想到這麼不結實。忽然間有些後怕,這條鏈子如果丟了,我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畢竟那是分開以前,他送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
我俯身想把它撿起來,這時兜裏的電話忽然鈴聲大作,是霄霄給自己設的一首嗨曲,我驚得腳下一滑,踩在冰上,咣當一聲就摔了個底朝天。
站牌地下眾多翹首等車的男男女女,此時紛紛回過頭來看我。雖然我現在已經一把年紀,不再是過去怕被人看的小姑娘,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一瞬間我還是很窘。急忙想要站起來,可是越急越容易出錯,冰麵很滑,我剛站起來,竟然又摔了個跟頭。
此時我跌得半身都僵了,死魚似的半躺在地上,包裏的東西撒了一地,手裏卻隻緊緊攥著那條掛鏈。那男子終於過來扶我,胳膊很瘦,輕輕一捏就能觸到骨頭,卻很有力。——這種觸感很熟悉,仿佛曾經在另一個人身上出現過。
可能我真是太久沒有接觸過異性,太久沒有交過男朋友了……現在才會這般地草木皆兵。
那男子俯身幫我把包裏的東西裝好,拾起來遞給我,禮貌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我戰戰兢兢的,終於在冰麵上立住了沒倒。身邊不少人在圍觀我,搞得我凍透了的小臉蛋微微一熱,恐怕要更紅了。剛想要道謝,這時忽有一輛黑色奧迪A6在我們麵前停下來,那男子猶豫片刻,上前一步幫我打開後麵的車門,說,“你去哪兒?我送你吧。”
我怔了怔,沒想到這大冷天的公交車站牌下站著的小帥哥竟然是個富二代。
然而此時正想擺脫窘境,因此也沒時間多想,就抱著零散的包包鑽了進去。
車裏開了空調,很暖很暖,窗外的燈火被寒氣籠罩,閃爍著朦朧而離散的光。廣播裏開始放一首王菲的老歌,我不知道名字,副歌部分是這樣唱的:“我也不想這麼樣,反反覆覆,反正最後每個人都孤獨。你的甜蜜變成我的痛苦,離開你有沒有幫助。”字字句句都讓我覺得,今天真是煽情而又矯情的一天,所經曆的一切,都讓我避無可避地想起那個人。
A6的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好,等紅燈的時候特意回過身來打量我一番,他明明在後視鏡裏就能看見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