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異常疲乏。
“快逃!”
“別回頭!”
“離開這裏……”
灰蒙蒙的四下,人影綽綽,不斷有紛雜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焦急催促。
逃?要怎麼逃,又該往哪裏逃?
我看著底下那根絳紅色的金屬鏈子,昏暗中仿佛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在狠狠咬著我的腳踝。它長長的身軀,一直往後延伸,隱沒在遠處無盡的黑暗中。
無論我怎麼掙紮,哪怕腳踝已經磨得皮開肉綻,卻始終都無法擺脫它的束縛。絕望就像潮水一般,伴隨著深深的無力感,將我無情的吞沒。
“沒時間了……”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快逃吧,快逃!”
越來越多的聲音,交織著,碰撞著,不斷從四麵八方朝我湧來。
“你們是誰?”我吃力的眯著眼睛,望著身邊往來不息的人群,拚命想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但他們的臉,始終都籠罩在一層濃濃的迷霧裏。任憑我怎麼努力,也看不清楚是誰跟誰。
“壞東西,你怎麼在這裏,讓我好找?”
就在我閉著眼睛,捂著耳朵,即將要被這些聲音逼瘋之際。一個無比熟悉的,冷冽中透著幾分戲謔的聲音,驟然穿透四周嘈雜的說話聲,準確無誤的落到了我的耳朵裏。
鳳淵,是鳳淵,他來救我了!
我心中大喜,急忙抬起頭,像是在沙漠中渴望綠洲的旅人,目光滿懷希翼的朝影影綽綽的人群中搜索起來:“鳳淵,是你嗎?”
“鳳淵,我是小魚兒啊,你在哪裏?”
“嘖,我不就在這裏麼?”正當我既緊張又害怕,跟無頭蒼蠅一樣,在人群裏跌跌撞撞的四處尋找時,肩膀冷不丁被人從後麵按住了。冰涼的觸感,不輕不重的力道,僅僅是一刹那的功夫,就讓我的視線變得模糊不堪。
“鳳淵!”我胸腔一緊,猛的回過頭朝身後看去。
下一秒,一雙久違的,好似有星光墜落在裏麵的雙眸,就驀地一下闖進了我的眼簾。
如星辰般璀然的眸光,在對上我眼睛的瞬間,原本還滿的快要往下淌的的戲謔和狹促,頓時就隱退在了冰涼的空氣裏。
取而代之的是擔憂,愧疚,自責,和深深的思念,全然沒了往日的氣勢淩人和居高冷傲。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竟讓此刻的他看上去分外溫柔。
“我的小魚兒,你在哭什麼?”低迷的口吻,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歎息,鳳淵這麼說著,已經抬起手,冰涼的指尖揩去了我眼角溢出來的淚水。
真的,是我的鳳淵回來了!
不是前世那個冰冷的拒人於千裏之外,隻喜歡對我惡意捉弄,各種欺壓的鳳淵。而是知道我是小魚兒,會叫我壞東西,永遠無條件縱容我的鳳淵,他回來了……
“鳳淵,我真的,好想你!”在鳳淵一順不順的目光注視下,幾乎是頃刻間,連日來所有故作堅強的偽裝,統統在這一刻全部都灰飛煙滅了。
“我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張開雙臂,肆無忌憚的宣泄著,想也不想就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將臉埋在他冰涼的胸膛上,用力蹭了蹭,聲音悶悶的說道:“你終於回來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帶我離開這裏。”
“我們回家,好不好?”
結果我一番眼淚鼻涕的話說完,被自己緊緊抱著的男人,卻半晌都沒有吱聲。
晦暗的四下裏,除了自己因為太過激動,而顯得有幾分急促的呼吸聲外,就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一時間,靜的可怕。
“想逃?”就在我覺得納悶,想要抬頭看看鳳淵怎麼了的時候,突然從上方傳來一句陰惻惻的說話聲,瞬間打破了四下的寂靜,“逃到哪裏去?”
我一聽,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這才察覺,自己此刻正抱著的人,原本常年冷冰冰的胸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跟一團熊熊燃繞的火焰似的,莫名變得炙熱了起來。
“紅毛鬼,怎麼是你?!”不祥的預感鋪天蓋地的向我襲來,我猛的抬起頭,眼睛裏便毫無征兆的闖進來一頭如烈火般張揚的酒紅色短發。
幾乎是同時,我聽到“吧嗒”一聲極其輕微的細響,胸腔裏某個最柔軟的地方,好像碎裂了。冷風呼呼的從碎裂處倒灌進身體裏,將之前那點少得可憐的,還沒來得及捂暖的期盼,全都吹散了。
“為什麼不能是我,嗯?”見我一臉驚愕又失魂落魄的樣子,閆重烈陰厲的雙眼微眯了一下,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仿佛在無聲的嗤笑:“就憑你,也想跟我鬥?還嫩了點!”
“……”仰頭望著那雙令人厭惡至極的眼睛,我動了動嘴唇,愣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隔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過神,認清眼前的人真的不是鳳淵,而是閆重烈時。我強壓下心頭的悲怮,慌忙撒手想要往後退。然而手還沒來得及鬆開,卻反過來被閆重烈一把扣住了手腕,更緊的禁錮在了他的雙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