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占碼頭 搶生意 開殺戒(9節)
九 告他是幫凶
那天深夜,海龍卡他們把胡宜迪一家人迷昏,將胡宜迪弄走後,胡宜迪家裏整個白天都沒開門。到天黑,胡宜迪的兩個手下去找胡宜迪,發現大門和房門都沒栓。胡宜迪的妻子和女兒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胡宜迪不知處向。二人同時感到他們殺人的事已敗露。兩人麵麵相覷,半響不知說什麼是好.。
其中高個子顫抖地說:“我......我想胡大哥......有可能被孫家人綁架了。”
矮個子搖頭說:“不是孫家,孫敬賢中風了,我趕肯定是聞卡苗寨人幹的!”
“那我們怎麼辦?”高個子問道。
“還能怎麼辦?如實跟上河幫的譚大哥說,讓他拿主意!”
於是二人顧不了胡宜迪的家人,連夜趕往鸚鵡洲上河幫,如實地把他們殺死孫文昊的前因後果向譚鼎元和盤托出。譚鼎元破口大罵他們是蠢豬,幹出傷天害理之事而遭到報應。但罵歸罵,救回表哥一刻也不能容緩。
譚鼎元趕緊收拾好行裝,帶足銀子,對二人說:“他們綁架我表哥肯定走不多遠,你們現在就隨我去,爭取在半路上截住他們。”
矮個子說:“我們什麼都沒帶,等我們回家拿點行裝,再與您一起去吧,再說總得與家人打個招呼吧。”
“打個屁招呼!”譚鼎元罵道,“等你們回家,人早已押到了黔東苗寨了!”
於是他們三人連夜沿著長江北岸往上遊追趕。到了大軍山,天已亮。他們坐渡船過江,到對岸金口,然後又沿長江南岸直赴嶽州。到了嶽州乘船到常德,又從常德一直追到黔陽,但沿途並未打聽到胡宜迪的下落。
譚鼎元感到很失望。眼前就是清水江,是繼續朝前追趕,還是另想辦法,譚鼎元拿不定主意。另二人見清水江沿岸都是崇山峻嶺,勸譚鼎元改坐船。譚鼎元想了一下,把牙一咬說:“雇向導,繼續朝前追!”
於是他們找當地人,付了銀子,便領著他們沿江邊崎嶇山路,向三江鎮追去。但是他們一路上還是未打聽到胡宜迪的下落。就這樣,經過五天的長途跋涉,最後追到達三江鎮。他們向當地人打聽,當地人都說沒看見聞卡苗寨的人押著一個漢人經過此地。於是他們隻好到錦屏鄉縣丞署報了案。
錦屏鄉縣丞聽了譚鼎元的述說,感到疑惑。於是把海龍卡的狀子遞給譚鼎元看。譚鼎元看了狀紙氣不打一處來,大大罵海龍卡“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人都被綁架了,還告他娘的鳥狀?”
譚鼎元問縣丞,“這麼大案子,難道你們就沒派人去抓他?”
縣丞說:“派了啊!公差回報說原告攜全家去向不明。”
譚鼎元腦子嗡地一炸,預感到表哥凶多吉少,便對縣丞說:“人命關天,你們不能坐視不管!再說我表哥曾在你們黎平做過官,他堂哥曾任貴東......”
“我知道,不就是曾做過黎平知府的湖潤之大人麼?”縣丞打斷譚鼎元的話說:“你說我們坐視不管,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以為我們這裏是漢陽啊?這裏是大山深處,茫茫林海,找人如同大海撈針,更何況此人是有意躲藏。”
譚鼎元連忙賠不是,“對不起,因人命關天,說話一時氣急,如有冒犯,請縣丞大人見諒!”
站在一旁的捕頭說:“我們這裏凡是發生重大案情,當事人為躲避刑律處罰,一般都逃往青峰嶺,我想他們很有可能也逃到了青峰嶺。
“既然知道他們下落,那還等什麼?趕快派人去找啊!”
縣丞冷笑地說:“你不知,不為過,你聽我慢慢與你道來,青峰嶺高三千餘尺,四周懸崖峭壁,隻有南麵一條上山路,一夫當關,萬夫莫入,嶺土匪五六百,據險要地形,占山為王,別說我這小小錦屏縣丞署,就是黎平府與貴州平大黔威道也奈何不了它。前些年朝廷調集兩萬官兵圍剿,圍攻三月,最後徒勞無獲,隻好收兵回營。”
“那就是說連一點辦法都沒有了?”譚鼎元呐呐地問道。
縣丞略沉思了一下說:“我倒有個建議,如其在此偏壤之地耗時、耗銀,還不如去找巡撫沅浦大人。你的表哥不是在沅浦大人手下做過守備嗎?何許他老人家上奏朝廷,能派大軍營救。”
譚鼎元一聽馬上明白縣丞是在轉彎抹角下逐客令,氣得在心裏直罵:“簡直放他娘的狗屁!這個沅浦大人早已不在官多年,要我何處撓他?這老賊分明是在攆老子走!”
無奈,譚鼎元隻好離開縣丞署,三人找個客棧暫時住下,商量著雇個向導去青峰嶺。誰想即便是出高價,也沒人願冒生命危險給他們帶路。三人隻好盲目前行,豈料越往深山走,路越難行。開始還能見到一些寨子,後來除了山崖,便是密林,於是他們隻好按原路返回。
譚鼎元不甘心,去了一趟聞卡苗寨,懸賞銀子打探表哥現在到底是死是活。可是聞卡苗寨人守口如瓶,都說不知有此事。這麼多天過去了,譚鼎元估計表哥多半不在人世了,最後隻好作罷,返回鸚鵡洲。
在回家的路上,譚鼎元一直在思考。他不明白,海龍卡是如何知道他表哥的住所的,而且手段如此高明。他分析,海龍卡背後肯定有一個人在給他出謀獻策,而且這個人對他表哥也十分熟悉。他看了看身邊的二人,搖頭苦笑。再仔細想,不禁震驚。難道是他?譚鼎元聯想到陳孝林經常去黔東聞卡苗寨,與孫敬賢的關係又非同一般,便八成斷定此人就是陳孝林。
譚鼎元回到鸚鵡洲後,馬上著手調查陳孝林都與哪些人有過接觸,尤其在一個月前他都做了些什麼。但是查來查去,非但沒有查出任何蜘蛛馬跡,甚至連海龍卡來鸚鵡洲落腳何處也一無所知。不過他得到了另外一條消息,周季林的孫子周金寶是海龍卡的兒子。
譚鼎元陷於了迷茫,不知如何是好,情緒壞透了。他認為自己未能阻止事態發展,致使他表哥生死難卜,他為此悲痛不已,並發誓,即便是傾家蕩產,也一定要替表哥報仇。他想,既然尋不到直接人,拿間接人開刀也未嚐不可,於是他把目標鎖定了陳孝林。
譚鼎元草擬了一份狀紙,備了一千兩銀子,去漢陽知府告狀。狀告陳孝林勾結貴州東道黎平府,開泰縣錦屏鄉,聞卡苗寨的海龍卡,綁架並殺害他表哥胡宜迪。
漢陽知府看了狀紙,又瞟了一眼一千兩銀子,緊鎖眉頭說:“一無證據,二無證人,就憑一張狀子抓人,這也未免太輕率了吧?你總得拿出一點證據,譬如說陳孝林與海龍卡在綁架你表哥之前兩人在鸚鵡洲見過麵沒有,哪怕是一次也行!”
譚鼎元說:“我沒有證據,我今天來拜見知府大人,就是求知府大人幫一個忙,把陳孝林下入大牢,關上一年或半年的,做誘餌,引誘凶手海龍卡來漢陽救陳孝林,然後趁機將凶犯拿下,替我表哥報仇。”
“不行!”漢陽知府說:“別說關半年,就是關一天也不行。他家裏的人必然會去巡撫衙門喊冤,告我昏庸,我這剛剛戴上的烏紗帽恐怕就難保了!”
譚鼎元說:“既然知府大人不肯受理此案,那我隻好另謀別處了。”譚鼎元拿起狀紙和銀子就走。
漢陽知府望著譚鼎元一隻腳跨出門檻,本能地“哎”了一聲。譚鼎元收回腳轉身,兩人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漢陽知府拍拍腦門,“我這是怎麼了啊?”又搖搖頭無奈地說:“也罷,你把狀子先放下,容我好好想想。”
“我就知道大人會有辦法!”譚鼎元走進屋,把銀子和狀紙又擱在桌上。
知府把手一揮,“你去吧,等我想好,會派人通知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