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小鎮上的人很是熱情,聽說白梓岑和梁延川是從遠江市來的,便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似的,拉著他們倆攀談了起來。其中,以梁延川鄰座的老先生最為熱切,愣是拉著梁延川說個沒完,從天文說到地理,最後又落在了自己的幾個兒子身上。
白梓岑聽得有些無趣,但梁延川卻依舊保持著清醒且恭敬的姿態,安靜地聆聽著老先生的故事。
下雨天,潮氣氤氳,偏生這裏還是靠山的小鎮,泥土的濕氣從土地裏泛出來,蒸得人有些心煩意亂。白梓岑得了空,就跟梁延川說了聲,獨自從酒席上走了出去,打算出去吹吹風。
新郎家的外院是一條不大的小河,水流急速且狹長。白梓岑十歲之後生活在缺水的大山裏,十六歲之後又回到了工業化的城市遠江市,當然是沒有見過那麼幹淨的小河的,一下子竟是看得有些出神。
身後,莫名有一雙輕柔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條件反射似的回過頭去,才發現那人已經從背後一躍過來,與她並肩。
“嫂子。”祁微一邊放下卷起的袖管,一邊憨笑著朝白梓岑笑。
白梓岑也不見外,望著她卷袖管的手勢,淡淡地回以一抹笑:“剛忙完嗎?”
“嗯。”祁微點點頭:“這鄉下不比我們市裏,市裏人結婚都是酒店擺一桌酒席。這裏的人都習慣在自家擺酒席,找幾個親戚朋友來當幫手,一是省點錢,而也是圖個親戚朋友間的熱鬧。”
“這樣也挺好的。我記得以前我小時候住在大山裏的時候,也見過村裏人這樣擺酒席。”
聽見白梓岑這樣說,祁微的眸子忽然亮了亮,幹撓著後腦勺,笑眯眯地說:“嫂子,其實我剛才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很麵熟。後來仔細想了想,才發覺原來我們並不止是在電話裏聊過,原來我很早之前就見過你。”
“是嗎?”
“是在協和醫院的病房裏。”祁微頓了頓,莞爾一笑,又繼續補充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嫂子你似乎還有個植物人哥哥,之前還經常去照顧他,對嗎?”
白梓岑轉過臉,對祁微淺淺笑道:“嗯,沒錯。”
她也沒想著瞞著。即便是她過往的遭遇,都像是一個個難以磨滅的案底,足以讓所有人看輕。但是,從她打算和梁延川過一輩子開始,她就決定重新正視自己,不再做以前那個唯唯諾諾遮遮掩掩的白梓岑。
“嫂子,你是叫白梓岑吧。”
明明是一句疑問句,卻被祁微硬生生地說出了肯定句的語句。白梓岑也不慌,隻是睜大了眼好奇地問她。
“你怎麼知道的?”
聞言,祁微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語氣帶著些恍然大悟的覺醒:“一猜就猜出來了。怪不得我說師哥當時在醫院見了你,一瞬間就變了臉,一點都不像是平日裏那個客觀公正的梁檢,反倒像是個……”
“想什麼?”
“像是個賭氣的小男人。”
聽完祁微的形容,白梓岑眼前像是忽然折騰出了一幅畫出來,一沒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祁微也在旁邊一同笑:“現在才終於知道,原來你們倆原來是舊識。”
白梓岑對著麵前湍急的小河,長長地歎了一聲:“他呀,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
“對了,嫂子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麼知道你叫白梓岑的嗎?我來跟你說啊……”
“你說。”白梓岑倒是一下子來了興致,像是聽茶座會一樣,盼著祁微說下去。
祁微也很是識相,擺開了陣仗,大有要跟白梓岑講三天三夜的意思:“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師哥跟我說,讓我幫他調查一樁涉及他父親的十幾年前女童綁架案的資料,還說一定要找出證據,以證明他父親的清白。後來,有一天,我跟他好不容易找到當年的證人、能夠拿到證據了,他隔天卻興致滿滿地跟我說不用再找了。我前幾天開始還覺得奇怪,今天見了你,倒也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