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昌英與蘇雪林不僅是文友,在人生旅途上也有過提攜和助持。她們訂交於1925年的上海,結誼計二十多年。蘇雪林說,在上海“我們三日便通一封信,都寫得很長,閑話家常外,也討論些文學藝術問題。蘭子(袁昌英呢稱)常對我說:‘你的信文采斐然,見解透徹,我非常愛讀,我把你的信封封保存,現在已捆成幾大捆了。’”當初王世傑(雪艇)辦武大,所聘教授大半是英國的舊同學,“我不是留英的,蘭子在雪公前極力推薦,因之,民二十年,我也上了珞珈。”“上課時在校中日日見麵,課餘之暇,兩家相互走動;吃飯、喝茶、聊天,日子過得很愉快。”抗戰軍興,武大遷到四川樂山,他們同賃一屋而居三年,朝夕相處。袁昌英是富家小姐出身,又有留英背景,講禮貌,喜尊貴,素有矜重之風。蘇雪林性率直,語多鋒。就性格說,兩人如冰火。蘇雪林有時說話口無遮攔,甚而偶為小文嘲譏袁昌英的小姐脾氣。袁昌英不予計較,處處寬容。最令蘇雪林感佩的是,袁昌英精通希臘神話,蘇後來完成的長篇巨著《屈賦新探》得益於袁的關於神話的啟發、幫助。蘇雪林為研究楚辭,遍讀西亞、埃及、印度的原版神話書,遇到疑難,便向袁討教。“她不憚其煩,不厭其詳地替我解釋。”曆三十年,蘇雪林完成一百八十萬言的《屈賦新探》後,深情地說:書成了,蘭子沒了,“但她當日協助之功實不可沒,我對她又安能不感念。”故蘇雪林稱袁昌英是她“生平第一知己”。
袁昌英在“文革”中鬱鬱而死。蘇雪林扼腕長歎,撰《我的知己袁蘭子》以追懷。並在台積極張羅出版袁昌英的遺著兩種。出版人張昌華與蘇雪林通信時,附寄了為淩叔華、陳源出版的散文集《雙佳樓夢影》,她收到後立即向他推薦袁昌英。信雲:“《雙佳樓夢影》甚好,袁昌英的丈夫楊端六是學經濟的,不從事文學,想你編夫婦合集,袁昌英不能中選了,多麼可惜!但袁的學問的確深邃,你將來若編各類單行本,則袁的劇本《孔雀東南飛及其他》萬不可忘,她的散文《行年四十》、《山居散墨》都在淩叔華之上。”
年,袁昌英的女兒楊靜遠開始與蘇雪林通信。蘇雪林便把對袁昌英的一片愛心傾在楊靜遠的身上,寄錢並資助出書。蘇雪林接到楊靜遠《幹校剪影》文稿後,認真閱讀為其作序,因年邁便請秦賢次先生代為推薦在台出版。“秦賢次昨來信,雲海風答允印行楊靜遠的幹校剪影,但要出版人貼出版費四百美元,秦允由他負擔,豈有此理,當然歸我!”(《蘇雪林日記》,1991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