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暗地裏鬆了口氣。隻聽孫權又道:“淩夫人,興霸昔日為黃祖部下,淩校尉之死對他而言實為奉命行事,真正的仇人是誰,淩夫人應該明了。至於黃祖老賊,殺父之仇孤與你感同身受。此戰夏口,必不讓老賊再有機會苟活於世!子明,淩夫人性情剛烈,平日裏須多開導勸慰。興霸,公績,你們既然已為同袍,就應戮力同心,莫要再起無謂的爭端。”
許是不曾料到孫權未因閱兵式被打斷而發怒,反而說了這一番言辭懇切,語重心長的話語,一字排開跪著的四人好半天後才點頭言諾稱是。
“罷了,罷了,此事就當是家務之事一筆勾銷,”孫權歎氣道,“今日閱兵就到此為止,眾將士帶兵回營吧。”
“諾!”
震天的諾聲過後,各軍整齊有序的一一退出了校場。淩綺因擔心呂蒙的傷勢,早牽著雪兒跟上呂蒙軍離開了校場。而我卻一直找不到閃電,心裏焦急萬分,待校場上人稍微退去了些,我才放眼望去,努力搜尋它的身影。
明明剛才進來時我就講它停在一邊,怎麼沒多久的工夫,就不見了影兒?難道又跟著雪兒跑了?這戀愛中的動物還真是不靠譜。
正當我要離開校場去呂蒙那兒找閃電時,突然一陣清亮的馬嘶由點將台那邊傳來。我聽出那是閃電的聲音,頓時一陣欣喜,趕緊抬眼望去,卻毫無征兆的,迎上了一對碧色的眸。那眸光,如平靜無波的海麵,看不出半點情緒變化。
孫權不知何時已經走下了點將台,正輕輕撫摸著閃電烏黑的毛發,而閃電,也撒嬌般的磨蹭著他的衣襟。
一時間,我不知是進是退,隻是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一會兒過後,見孫權拍了拍閃電的馬背,閃電這才帶著幾分留戀的慢慢的踱到了我的身邊。
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唯有機械的拉過韁繩,準備帶著它離開。這時,我才發現,整個校場隻剩我和孫權二人。
“你……好嗎?”他卻突然開口,語調平靜而冷淡,就像是與萍水相逢之人簡單的寒暄。三年的時間,就算再熾熱的感情也會冷卻下來,也許,那遠在海昌的人也是如此。
我的手輕輕一顫,隨即緊緊抓住韁繩,回道:“很好。”
他依然望著我,平靜的海麵上似乎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和風,“為什麼瘦了?”
“嗯?”我有些不明所以。
他稍稍側過身子,不再看我,而是望向遠處的樹叢問道:“他對你好麼?”
“他?”我有些疑惑,他指是周瑜嗎?於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公瑾哥哥和小喬嫂嫂待香香親如家人,香香感激不盡。”
孫權竟是輕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澀意,“原來這就是你要的生活……”
他今天的話讓我有點抓不到頭緒,唯有保持沉默。
在一片安靜中,我忽然想起病情愈來愈壞的孫仁,因而探尋的問道:“仁兒她……還好嗎?”
他回頭望了我一眼,那海麵上翻滾了些波浪,“不好……”
他再次眺向遠方,眼神有些迷茫,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大哥,三弟,四弟……現在仁兒又……吳郡孫宅愈來愈冷清了……”
聽出他語氣中的愴然,我焦急道:“權哥哥,仁兒她到底怎麼了?”
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與他與孫家早已無任何關係,立即糾正道:“吳侯恕罪,民女一時失言,民女隻是擔心仁兒……小姐的病情。”
他的眼中泛過了一瞬的刺痛,像是海鳥捕魚時帶過的微小波瀾。他正視著我,向我走近了一步,我卻本能的向後退了小半步。孫權見狀也停住了腳步,自嘲的笑了笑,“非要如此生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