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明月,得聞綸音。多謝君子酬歌。"便欣然擺尾而去,沒入煙波浩淼之中。

待到那人落下,才聽岸邊踏歌而應之人笑道:"不愧是道門高徒,果然是神妙難得。"

謝瑁之平靜道:"雕蟲小技,得賴水族好樂,稱不上道門之術。謝某不過是三年前,偶遇一道人,得其點化一二。然終究舍不下世俗,不願求道而去,故而身心皆是俗人,亦稱不上道門高徒。"

向謝瑁之說話那人同樣穿著黑衣,卻赫然是黑衣修士中的一位。

他聞言哈哈笑:"郎君休欺我不通大道。所謂''道者'',並非單指那修行無為清淨道的老莊中人,所謂悟於心靈本真,皆為道。"

謝瑁之垂了垂眼簾,應道:"閣下既對道者頗為心通了解,又何必來尋謝某這一無關凡人。"

那黑衣人神色一肅,陡然的那個笑,近乎冰冷了:"事關重大,在下有事相求。道者何在?似乎隻有郎君近年接觸過道者了。"

謝瑁之微笑不語。黑衣人歎道:"在下並無惡意。留道宗的情況,想必諸位道者也是了然於心的。"

謝瑁之聞言一頓,片刻後,歎了一息。上前,一指點在黑衣人額心。

黑衣人不閃不避,隨後眼神發亮,笑起來時,渾身的鬱色都散開了!隨後黑衣人一拱手,轉身而去。

留道宗內星鬥參殿中,一片低垂的星野下,無數星子中,虛空浮著一百又五十三位黑袍人,形貌各異,唯有麵上漠然又肅然威嚴的神情如出一轍。

他們高高浮著,葉玉瓏站在玉石的地上,被他們圍在中間,本應仰頭看著這些黑衣人,她卻隻顧低頭研究手中的玩意。

"息風,而今我輩將來悉數在你之身,你且......"黑衣人中一麵目清俊,頭發半黑半白者開口。

孔儀在正中間,罕見地少了笑意,聽著陰陽元君的話,同樣漠然地看著自己的女徒。

葉玉瓏不言,許久,抬首四望,麵上浮現出一個同以往一樣的嬉笑:"我覺得不好玩。"

"修仙界這等模樣,有甚意思?不如你們舉宗同我一起,去看看我尋到的一個極其有趣的地方罷。"

黑衣人們似乎早已料到她說的話,麵上仍舊神色不變:"待事了,天寬地闊,任你遨遊。"

葉玉瓏抬頭看他們,許久,聳了聳肩:"哈,那隨便吧。"

修仙界內出乎老怪們意料之中的,是反彈的勢力竟然出乎意料之大。

先是南荒之地,妖獸不但沒有怒而失去判斷,發起玉石俱焚之混戰,反而與南荒中的一小部分修士聯手,斬殺了主動挑起戰事之人。

而中土之地,也零散陸續,有許多或年少氣盛,或神誌癲狂,或言笑怪異,千般麵貌的諸多修士出現。卻獨有一點是一樣的:修為進步迅疾,神通不俗,哪怕與高階修士爭鬥時,亦常常極為幸運能夠躲避大危險,似乎得天眷顧。

這些修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開始呼朋喚友,召集誌同道合者。聯絡散修,保護凡人國度,抗擊擅自殺戮的正魔修士,自成一股。

隨著這些修士出現的,還有令人震驚的諸多大妖的出現。以極其稀少的草木大妖為首的多位大妖,他們聯合那些怪異的修士與妖獸,結盟南荒,聯合向修仙界發出了強硬的要求:停止定劫,約束修士無良之行,重定規則。

大妖固然修為難測,然而許多修仙者在驚懼之餘,更是對其垂涎三尺:若是能將萬年的大妖煉作丹藥現世,隻怕那服食丹藥者,立刻就能飛升靈界。

尤其是一幹幕後老怪,更是蠢蠢欲動。就本身而言,他們並不認為與自己修為相當的大妖有多可怕。

妖類,尤其是此類草木大妖,此前為了躲避修士毒手,大都千載萬年久居荒野海外,因此堪稱單純無知。

然而就在此時,看出修仙界各大派各大世家的毫無誠意,草木大妖中為首的大妖雲容,風清雲淡地,展現了令修士震驚的手段:引發丹毒。

雲容本體據說是雲容花,那日,他白玉一般的手掌輕輕一抬,渾身流雲化衣,然後在場包圍了那山穀的修士,絕大多數紛紛一聲慘嚎劃過天空,筆直地墜落。

他們一檢查丹田,驚恐地發現,自己賴以儲存靈力的丹田,不但靈力枯竭,而且丹田正在寸寸碎裂。

其中以築基以上修士更為嚴重。

雲容見此,環視一周,才緩緩道:"雲容花,大都生而有靈,修行數十載,即可生靈智。然而,於今,昔日遍布天下之雲容精靈,幾近滅族。"

雲容花,是煉製許多味丹藥的主藥,其中包括築基丹與補靈丹。

在修仙者的認識中,隻要尚未成妖,沒能力和自己對抗的,都隻不過是"天生萬物以養我",都隻不過是"弱肉強食"。誰叫你無力反抗我們,被吃了活該!

他們隨意地將那些瑟瑟發抖,已生了微弱靈識卻因為身為草木而無法反抗的有靈草木,丟進了煉丹爐,任由它們在火中哭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被煉作丹藥,然後被吞服,魂飛魄散。

"即便是再微弱的意識,那也是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