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窗台(1 / 3)

窗台很長,足有三米多,從這一頭到那一頭,橫貫了整個房間。窗台不過一米多高,上麵就是高大的全玻移窗了,那些質地優良的窗玻璃透明度極佳,還整整占據了一個牆麵,十分有氣勢。透過它們望出去,外麵是非常迷人的景致,連綿的山巒,鬱鬱蔥蔥,幾幢尖頂的、圓頂的歐式建築羞澀地掩映在山腰間的綠樹叢中,顯得格外的幽雅,時而有成群的鳥雀從山前飛過,襯著那濃綠的山巒,仿佛是一幅鑲嵌在窗台上的動靜相宜的畫卷。

剛吃完午飯,一股不可抗拒的倦意就開始襲卷全身,典尼從文件櫃裏取出那本厚厚的《跨世紀文叢》,把它放到了窗台上,接著,他拉上了窗簾,將迷人的風景暫時隔在了窗外,最後,他脫掉皮鞋爬上窗台,躺了下來。

窗台是用上好的木材精心包過的,平整光滑的台麵上泛著一層清漆的光澤,顯得無比豪華舒適。雖然窗台的寬度還不到一米,但是已經顯得寬敞無比,因此典尼剛剛搬來這裏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他把原本堆在窗台上的所有文件和報紙都清理到了櫃子裏,將這裏辟成了自己的午休場所。以前在老辦公樓裏,典尼每天隻得卷縮在一張舊藤椅裏午睡,每每要變換無窮次姿勢,才能找到相對較為理想的睡姿,勉強迷糊過去,最終醒來時,兩腿必定酸軟得有些鑽心,這時候典尼隻有咬緊牙關等待著這種酸軟的感覺慢慢地消退,直到雙腿自然恢複知覺。好在這種感覺雖然有些難受,但還不至於難受到難以忍受,至少比沒得午睡要強多了。

躺在窗台上,典尼並不能一下子睡過去。雖然過去卷縮在藤椅裏睡的時候,常常夢想著能夠躺平了睡,埋怨無法輕易入睡是因為沒有科學和理想的睡姿,但是現在真正能夠躺平了,他卻仍舊無法輕易入睡。

他的腦子裏閃現過無數的信息,有單位的,有家庭的;有自身的,有朋友的;有現實的,有夢想的,他一遍遍地溫習著、設想著、檢點著……直到腦子不知不覺中迷迷糊糊起來。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四周是一片的寂靜。典尼不用看就知道,那時鍾上的數字一定還沒有到達上班鈴聲響起時所要達到的數字,於是他懶散地從窗台上爬下來,將那本從來沒有仔細去看過,即使真的要看,也不知要看到什麼時候才能看得完的《跨世紀文叢》收進了文件櫃中。

這時四周還是寂靜得讓人有些心慌,仿佛整座大樓就隻有他典尼一個人。但是他知道,其實人們就在附近,在這幢大樓的某幾個角落的房間裏,超容量地聚集著下午就將正襟危坐的人們,盡管那裏的烏煙瘴氣遠不及下午一個個辦公室裏的空氣來得清新,也盡管那裏的嘈雜遠不如下午一個個辦公室裏的寧靜來得舒適,但人們寧肯聚集在那裏,為的是享受那裏的撲可和象棋帶來的刺激,以及在一天一本正經的坐功修煉中獲取短暫的放縱,雖然這種放縱是如此的簡陋和寒酸。典尼還知道,在大樓旁邊那幢外表簡樸,內在其實豪華無比的小樓裏,更是聚集了不少杯桄交錯的人們,五音不全的歌聲通過音響器械的誇張,霸道地擠出包廂,在空氣中四處漫溢,掛在嘴邊的友情和交易隨著酒水在到處流淌。典尼十分敬畏地想象著那些場景,有些為著自己從那些場景中敗下陣來耿耿於懷,是悲哀?是慶幸?抑或是惋惜?典尼說不清楚,但是無奈的心情是顯而易見的。

他打著哈欠,止不住的淚水隨著哈欠一道一道地湧出來,他用手被抹了抹眼睛,淚水那鹹滋滋的味道頓時沾滿了手背,這時他又有些開心有些滿足,他知道自己又將有充沛的精力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