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與鄒大澤銓部
讀學靜四解具見吾道之憂讀銓事十記具見世道之憂
又
弟幽居岑寂時共叔兄懸想足下弟閑中無事稍稍溫尋舊業料理學問邇來反複體勘世道人心愈趨愈下隻被無善無惡四字作祟君子有所淬勵卻以無字埋藏小人有所貪求卻以無字出脫明道先生所謂直欲和這些秉彛消殺得盡然後以為至道者正今日講學家所傳秘法眼也弟螳螂怒臂何堪車轍乃一腔隠衷良自憤悱狂語一通小見己誌敢以呈上幸惟教之
答羅布衣
昨承賜教諄諄真是藥石之規捧誦之間不勝佩服至謂吾儕議論不當以同己者為是而不複察其非不當以異己者為非而不複取其是尤為透的雖然仆亦有鄙見不敢不就正之足下謂孟子斷夷惠為百世之師而隘與不恭又謂君子不由鄙管晏為曽西不為而不召稱管遊觀稱晏又謂其有足取以是見其朗日晴空毫無凝滯似也獨不曰距楊之無君墨之無父斷斷乎甚之為禽獸而畧不假借乎更何害於孟氏之朗日晴空毫無凝滯也蓋異己之中自有差別取是之中亦有差別不可不早辨也今有人於此且為楊朱且為墨翟乃欲於無父無君之人而節取其有父有君之是正恐是未必得取而反陷於非也豈不惑之甚哉足下又曰激之為東京之節義而炎祚已促矯之為南衙之清流而善類竟殃分之為洛蜀朔之三黨而紹聖之紛更遂起往弊如斯昭然可鑒而今之儒者複蹈之此正今世道學內溺於富貴利達而外附於道徳仁義者借此等口吻以便其私而禁錮為善之路仆方欲痛哭流涕於其傍而足下奈何複為此言且夫炎祚之促小人促之也善類之殃小人殃之也紹聖之紛更小人紛更之也今不歸罪於小人而反歸罪於君子是君子既不得誌於當時之私人而仍不得誌於後世之公論為小人者不惟愚弄其一時仍並後世而愚之也豈不與於小人之甚哉審如其言則將曰比幹激而亡商龍逄激而亡夏孔子一矯而春秋遂流為戰國孟子與蘇秦張儀分為三黨而戰國遂吞於呂秦其亦何辭矣此說一行不至率天下而盡為胡廣不已也若仆則曰炎祚雖促而終有不與之俱促者善類雖殃而終有不與之俱殃者紹聖雖紛更而終有不與之俱更者則諸君子一激一矯一分之力也大抵世之儒者率以成敗論人物而不以是非論成敗故其言往往蹈此不意足下亦為所亂仆於足下所稱同己也仆亦何貴乎以同己者為是而不複察其非哉幸卒教之
答友人論鯨閹
承諭心跡之說弟實未有知弟之所知者天子孤立於上而背公死黨之風日引於下病在膏肓恬不知怪可為長太息耳丈以吳趙之論楚張與近時言者之論鯨張跡而比之願丈之無易由言也夫使今之柄臣事事欲反居正而舉朝扶同以除君側之所喜則其跡其心俱有可原也使今之柄臣事事欲庇居正而舉朝扶同以除居正之所仇則其跡已非更何待推其心哉且本欲去鯨張者柄臣計也而馬禦史故襲嗬佛罵祖之機愚弄聖明籲何其甚也丈一則曰盡其在我一則曰無以處之躬自厚而薄責於人至哉言乎抑弟不患丈之無處而患在我之難盡也夫盡其在我非可以虛辭借也必將正巳而不失獨立而不懼者也設丈在位偶值鯨張之事舉朝方如醉如癡為柄臣頤使丈縱不當先為逢而其長業已持之丈即署名則忍於欺君即不署名則敢於逆相不知丈何以盡其在我也推此類具言之則所謂我者亦大彰明較著而一切含糊籠罩之說自無安頓處矣弟一隅之見毎每如此亦惟可聞於丈而已丈曰吾軰且置之弟謂如弟軰可置丈軰恐竟不可置也幸再裁教
複李見羅先生
往元衝父母職述而南獲承手劄備悉門下引掖後進盛意方念不及伺候乃辱記存憫茲悲苦更蒙寵儀光賁慈靈哀感何已不肖幼從叔兄之後稍欲有所請事每見世之談道者芻狗躬行野狐性命心竊疑之已而因元衝受門下大學古義巳又因澄海唐曙台受石經大學反複再四始信學問原自正平而依傍蹊徑者似不免有礙於大路也門下多難殷憂動心忍性其於知本一義當有益臻其妙者且文王居囚而易作箕子為奴而範陳古來大聖大賢往往以一身之窮而開萬古之通門下豈有讓哉如天之福門下曠然荷被恩詔則劍水梁溪亦異時之鄒魯也會須負笈宮牆不止僅僅私淑雲爾肅言布謝祗増悚息仰希照亮不次
與徐孺東符卿
門下仁心義膽冠冕人倫仆幸托於氣類之末獲侍下風誠千古大快奉別以還忽易寒暑有客從貴溪來稱說門下方掩關參玄此意味大自可想仆辱愛誨不敢浪擲日月稍稍請事六經第心粗氣浮苦不得其門而入念惟門下靜中端倪直造先天何以發我瞶瞶也昨聞南皋鄒公與門下有廬山之約今且何如鄒公真正豪傑仆居恒視之若在九天之上世道人心所仰頼此公不小即此公亦必始終以天下自任斷然不欲以萬死一生之身輕為轉移但仆向遊京師有一長者為仆言鄒公最不喜人以氣節相目仆問其故似以節義為血氣也夫假節義乃血氣也真氣節即義理也血氣之怒不可有義理之怒不可無義理之氣節不可亢之而使驕亦不可抑之而使餒以義理而誤認為血氣則浩然之氣且無事養矣近世鄉願道學往往借此等議論以消鑠吾人之真元而遂其同流合汙之誌其言最髙其害最逺以鄒公之周於徳萬萬非邪世所能亂而複嘵嘵爾者正以敬鄒公之深望鄒公之至不覺吐露狂臆而不自知其過也門下於鄒公知契極篤仆輒因而有請焉仆竊謂鄒公但將當初一念自磨自勘倘發自血氣乎當黙黙淘洗不可輕出諸口以槩義理之怒倘發自義理乎就此直養無害便是天下第一等聖賢第一等道學不必舎此而更求神化也門下以為然否率爾附候並布其私以就正於門下乞門下有以裁之
答孟我疆比部
屢承麵誨時動深省乃者辱投贈言明以孔子相朂此門下肫肫不倦之仁也鄙人即不敏能不從事第門下之所主大段在委吏乗田之事而鄙人之所偏大段在春秋沐浴之義不知於此之際為一孔子乎為兩孔子乎願學孔子者將學其一乎將學其兩乎一而兩兩而一門下自有獨解非鄙人所能測也請卒教之
與唐曙台儀部論心學書二條
先儒有雲王道本於誠意又雲本心為萬事根本傳格致者乃獨本修身何也蓋經文齊家治國平天下緊貼修身說來故傳者斷自修身語勢自當如此其實正心誠意在其中矣大抵修身有偏言者有兼言者八條目互舉修身偏言之也格致傳單舉修身兼言之也故中庸曰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推此類可見若以其偏言者例其兼言者乃曰心意可匿身則難藏其不本正心誠意而本修身殆有精義不免穿鑿附會且夫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已如見其肺肝然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彼心意豈可匿之物哉
心學之弊固莫有甚於今日然以大學而論則所謂如見肺肝者也何嚐欺得人來卻是小人自欺其心耳此心蠧也非心學也若因此便諱言心學是輕以心學與小人也易鹹九四不言心而彖曰感人心則鹹其心之義也艮六四不言心而象曰思不出其位則艮其心之義其曰貞吉則道心之謂曰憧憧則人心之謂也艮其身亦猶大學之掲修身蓋心在其中矣何諱言心之有夫身不能必其皆修必不可以不修身之故為身諱意不能必其皆誠必不可以不誠之故為意諱與其諱之而以妄廢真孰若勿諱之而以真救妄也願卒教之
與郭希宇中丞
向承門下問不肖於菰蘆中此意殊不薄也爾時匆匆布謝未盡欲言嗣後不肖又為家慈衰病尋罹大戚無能申候其於髙義獨心藏之而已方今世局推移向來建言巨公爵位日益聞望日損遂令當事以言者為易與轉加詬斥所謂吾黨有過未易專以尤人也門下不流不倚(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