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交叉的鐵戟擋住了我與殿中各位錯愕不已的大人們的眼神交流。
我淺笑地望著守在殿口兩側的侍衛,是他們用手中的鐵戟攔住了我進入金鑾殿的門。
淺笑漸漸止住,臉色怒氣顯現,正要喝斥之時,殿內一迂腐老聲響起,是事事皆要依據禮製的禮部尚書:“女子安可入金鑾?”
我勾唇嘲笑:“女子不可進金鑾,那坐在垂簾後的太後是男子嗎?”
禮部尚書猛然咳嗽,氣勢頓弱:“皇上年幼,太後輔政,自古如此。”
“瑞安才疏,卻也略讀禮法。”我聲音並不大,甚至有些細言慢語,卻是極具威儀:“據瑞安所知,昔年高祖得天下後與眾臣約定,西華隻有三位女子在特殊時刻可入金鑾殿,共議朝政。尚書大人精通經典,想必應該熟知哪三位女子吧?”
尚書義正嚴詞:“高祖言,女子參政有三,太後是以為孝,皇後是以為敬,長公主是以為義。”
橫攔在殿門的銀戟霍然蕩開。
一條筆直的路,通向龍椅上的皇帝。
我麵帶最溫和的笑容,沉肩挺胸,腰直的像含元殿中的通天大柱,一步一悠然。
含元殿,西華朝的金鑾殿所在,是何等的奢靡。天板七彩絢麗吉圖,金箔盤天九龍柱,極地墨寒玉方磚,遍地琳琅,世間最富貴最珍稀最無雙的寶物都聚集在這間殿堂上。
含元殿,怎不令人向往!
金鑾殿異常安靜,金鼎內的香草細索地燃燒聲,在壓抑地蔓延。
我的腳步聲很輕,踏在極地墨玉上,有一種特殊的鈴脆相撞聲,悠悠蕩蕩,像水波一樣擴散。可卻感覺一股入骨的寒氣從腳底侵入,流遍全身。
正對當今天子,一個不到五歲的娃,還帶著濃烈的惺鬆睡意。我嫣然一笑,目光穿過小皇帝,穿過黃縵垂簾,停留在嚴妝的蘇婉,而後眼光一緊,展袖叩首,清朗高聲:“臣瑞安長公主參見吾皇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皇帝從小見慣了眾臣的朝拜,對於禮節也頗為熟練,奶聲道:“愛卿平身。”
“錯了,皇上,應是長公主平身。”張德子在一旁傾身小聲糾正道。
小皇帝提升到半空中的手一頓,立即癟嘴道:“不是隻說這一句就沒錯嗎?愛卿平身,我還練了好久呢!”張德子額頭開始冒出細細的汗,小皇帝也壓低聲音道:“老德子,我這次錯了,今天晚上是不是又不能吃酥糖?”
張德子誕著一張老臉,哄道:“皇上快說長公主平身,說了回宮奴才立即準備酥糖。”
他們倆的對話雖然小聲,但站在附近的太監宮女們都可以聽見。一群人強忍著笑,依舊不免發出細小的笑聲。
小皇帝立即開心道:“長公主平身。”
“謝吾皇。”我起身,淺笑直視年幼的皇甫昊。
“你比那些老頭子都要好看。”皇甫昊照舊語出驚人。
“皇上,老臣有事要問長公主。”一名清瘦老臣從群官中緩緩踱出,兩眼似鷹般犀利,直逼得皇甫昊一臉驚怕。
隨後,他轉身對麵我,一身正氣:“老臣太保徐子耿,有事請教瑞安長公主。”
我笑對他浩然目光:“請講!”
徐子耿三朝元老,以忠直為世人所讚,曾為百姓死諫多次。這個時候,也隻有這等忠臣敢直接與我對峙。
斷腸請纓(五)◆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西華立朝多年,雖有高祖約定,但始終無女子直闖金鑾殿。
這次,我踏入含元殿已是震驚朝野,可歎,朝中早已各自為政。右手邊的官員以上官毅之為首,雖然人數不多,但加上身著繡龍皇子服的皇甫軒,實力也不容小覷。將軍一黨自是支持我的,而左手邊浩浩蕩蕩的一群官員以洛謙為首。他們雖然有不少人震怒,但沒有接到洛謙的任何命令,卻也不敢斥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