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回牢中細細審問?”
“好主意,回去時我會稟告老爺你抓賊有功!”為首的語氣十分愉悅。“李家三口窩藏逃犯,立即押回衙門送審。”
頓時,李柱子大聲叫屈。其中還夾雜著大順的哭啼聲。
竟然連稚齡小孩也不放過,我感覺自己氣血上湧,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伸手便要推開木板。
驀然手腕一涼,已被一隻鐵掌緊緊抓牢,皇甫軒的臉近在咫尺:“你要做些什麼?毀了三年的努力嗎?”
冷冷的一句喝斥,凍結了我身上的沸血,頹廢地垂下手了。
“最近洛謙急於尋人,弄得每個衙門膽戰心驚,每日都要上交可疑人等。”皇甫軒鬆開了我的手腕,徐徐解釋道:“所以各衙門亂抓人,以充數也是常有之事。他們一家抓入衙門,並無性命之憂,待明日大事成功再放他們出來也不遲。”
時間稍滯,官差們便已帶著碧衫一家離去了。
漸漸,農家小院又歸於黑夜的寧靜。
殺戮重重(八)
再次伸起胳膊,我輕歎道:“這次可以出去了吧!”
同樣的快速抓住我的手,然後扯下,皇甫軒淡道:“外麵可能還有危險,你不會武功,我先上去瞧一瞧。”說罷,推開木板,躍然一跳,出了地窖。
一盞茶後,我才得見院裏院外的狼狽場景。
原本溫馨的小家再無一處完好,破裂的木塊,粉碎的瓷片,掀翻的桌椅,拆下的門板,充斥了整個視野,甚至還有淡淡的血跡。
夜風吹起,將血腥之氣彌漫院落。
“流蘇,現在就開始準備吧!”我將烏木圓筒抱得更緊,直勒得胸口一陣陣的痛。
“是。”流蘇應道,隨即跟我進了門窗俱已砸破的臥室。
瞥了一眼院裏的皇甫軒,他隨意坐在草垛上,仰麵遙望星空,水暈月光灑在他洗舊了的淡青袍子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
明日,他就要踏上孤寂的帝王路了。
“流蘇,點根蠟燭。”我收回視線,吩咐流蘇道。
流蘇在狼籍中翻出一根折半的蠟燭,從腰間取出火折子,點燃半截蠟燭。
我深深吸氣,捧出烏木圓筒,將圓筒前端置於燭火之上,然後目不轉睛盯著圓筒。一會兒,封住圓筒蓋子的蠟開始慢慢融化,小心地轉動圓筒,一圈下來,已流淌了一灘白蠟。
將圓筒移開燭火,手有些發抖,覆上了圓筒木蓋,我無意識地叫了一聲:“流蘇。”
流蘇雖然表麵如以往沉靜,但呼吸早已亂,聲音也顫:“小姐,老爺的馬車一個時辰後,便抵達這裏,接小姐與大皇子去太廟。”
流蘇的話語似在鼓勵,我還有上官家作為後盾。
輕旋開木蓋,耀眼明黃傾泄而出。
這是皇甫朔的最後一道遺旨。
就在微弱的燭火下,我展開了聖旨,鮮紅的國璽印奪目異常。
細細默讀,心漸漸安寧,果然是冊封晉王遺詔。
將遺詔平整折起,就像普通的汗巾方方正正,然後我對流蘇清甜笑道:“幫我穿上長公主的禮服。”
破碎的銅鏡前,流蘇為我披上一層層的奢華錦緞。朱紅長衫,赤金刺繡,全部壓在我的身上。短籲一聲,最終隻剩下了端莊的墨黑錦袍,錦黑如夜,柔軟光澤。寬大的袖口以及長長的裙裾上,繡了無數隻暗紅的展天鳳凰。暗朱絲線藏在墨黑錦緞上,像是凝固的赤血,若隱若現,魅惑眾目,竟比錦袍邊滾的純金扁線更為搶眼。
玉帶環繞腰間,琅環綴滿,輕輕一動,玉碰脆音。
找來一把尚可坐穩的木椅,我緩緩坐下,對麵碧衫已經破裂的銅鏡,淡然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