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滿門?自然是三大高手的手筆,還用問?那個蔣不老身懷異術,知道過去未來之事,自然知道你師父與我爹的真麵目,焉能讓他活下來?而他似乎早就認識你,怎知道他會否將這大秘密說與你聽?而他斷言你日後名聲遠在文老兒之上,文昌幾年後必將金盆洗手,更犯了你師父的大忌!用你的劍,砍了那廝腦袋的,正是你師父!你師父讓樂葦送劍嫁禍給你,正想著怎麼引你前去後堂,你卻鬼使神差,自己去了!餘下的事,也不必多說,說了你也聽不見,拿腦袋來吧!”陳炳光潛運內力,劍尖熾熱如火,凝住了鮮血,以便拔劍後和砍頭不用濺血弄髒自己的衣服。下一步,自然是拋屍懸崖,拿頭顱去江湖炫耀了。
算是明白了!難怪那天文昌滿臉憂色,套問毛無邪蔣不老說過什麼;也難怪樂葦送劍給毛無邪時,不讓他拔劍!那天晚上,文昌電光下的神色猙獰,而以三大高手的修為,聽到雷聲竟然會哆嗦!這一切,都是文昌設下的毒計!蔣不老自是知道一切,但他更明白,那時候說出真相,毛無邪絕不會相信。要到一個月後的今天,經曆了多次騙局的毛無邪,才能真正看清那位仁義君子的真麵目!
看著“死不瞑目”的毛無邪,陳炳光獰笑幾聲,一把抓住他發髻,揮劍便往他頸上削去。突然,毛無邪放聲厲喝,一把扭斷了陳炳光的劍,半截斷劍“嗤”的一聲,刺進了他的喉頭。
屍變!陳炳光大驚失色,往後急退,劍尖僅入肉小半寸,未曾致命。眼前這人明明被自己一劍洞穿了咽喉,竟然還能不死?想起這廝曾有千萬烏鴉救命,後來更在三大高手手中第二次逃脫,莫非真懂妖術?陳炳光大駭之下,哪裏還敢拚鬥,捂著喉嚨傷口,轉身沒命狂奔。
毛無邪咬牙切齒,手握半截斷劍,隨後緊追。陳家父子,也是害到他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絕不能放過,若不將他碎屍萬段,怎解心頭之恨!
兩人一前一後,在這險峻無比的劍閣道上全力疾奔,前者心膽俱裂,狼狽不堪,後者勢如瘋虎,凶悍絕倫。僅小半個時辰,便已奔出棧道,到達漢中地界。陳炳光不敢稍停,也不敢回頭,從下半夜直逃到天明,又從天明逃到傍晚,期間多次連滾帶爬,早沒了一流高手的風範。等發覺背後不知何時已沒有追兵時,才一個馬趴倒在地上瘋狂喘息。一通要命的狂奔,將他內息耗得幹幹淨淨,足足一個時辰動彈不得。
毛無邪的輕功原勝過陳炳光,但疲憊過度,加上受傷消耗元氣,始終追趕那陳矮子不上。起先憑著胸中怒意,狠命直追,過得一個時辰,兩人身形漸漸拉開。等到接近傍晚,已不見敵人蹤影,毛無邪也是精疲力竭。雖未追上陳炳光,但這一連幾個時辰狂奔,卻也將胸中悲憤盡數發泄。
看看四周,兩人竟然追逐了三百多裏,到了漢中轄下的城固縣地界。這城固北靠秦嶺,南依巴山,是西漢博望侯張騫的故鄉。明朝時的城固,南北長四百裏,東西寬近四十裏,毗鄰山區,野獸橫行,盜匪為患,雖風調雨順,氣候溫暖,卻並非安居樂業之地。
夜晚將至,要命的疲憊再次襲來,毛無邪也顧不得許多,撇去斷劍,換去血衣,尋了附近一戶農家,請求借宿。那戶農家是夫婦二人,見毛無邪身材高大,不敢拒絕,讓他自到客房休息。
這一覺,直睡了兩夜兩天,方才醒來,卻又是傍晚時分。毛無邪眼睛未開,先聽見隔壁農家夫婦竊竊私語。
那農夫道:“這漢子相貌凶惡,恐怕是盜匪。官府重金懸賞緝拿兩山盜匪,不如我連夜去縣城將他出首了,除去衙役的酒錢,也得五兩銀子。”
農婦道:“可別冤枉了好人,你怎知不是過路客商?”
農夫幹笑道:“冤枉又怎的?那縣太爺冤枉得百姓少是怎的?將他拿到衙門一通板子,不是盜匪也招供作盜匪了,你管他死活,誰管你我死活?我這就動身,他昏睡不醒,想是有病,這錢走不了!”
聽到素不相識的村夫也要算計自己,毛無邪大吃一驚,正想挺身而起,卻覺得全身酸痛,一絲力量也提不起來,伸手觸摸額頭,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