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想死的話,從哪裏來,滾回哪裏去,我便當從沒見過你們。”毛無邪懶得多說,將烤好的一大包馬肉提起,走向自己的坐騎。縱有殺心,牛刀殺臭蟲,也太高抬這幫妄人了。
“他被郭鐵龍打傷,在打腫臉充胖子,一起上,定能砍翻了他!”一個尖細的嗓音大聲說道。話剛說完,身體便被毛無邪一把掄起,擲向身邊的三人。四個家夥滾作一團,殺豬般嚎叫不止。
毛無邪倏然穿進人群,懲戒那公鴨嗓子後又回到了坐騎上,欲從容離去。一眾大漢,連他如何出手都未看清。偏偏這些渾人既無見識,也無眼光,見毛無邪想走,發一聲喊,紛紛鼓噪著圍了上來。駿馬見麵前人影朦朧,火把晃眼,驚得高聲嘶叫,亂蹦亂跳。
“不知死活!”毛無邪本不欲與這些無知蠢物一般見識,這時也怒從心頭起,眼見為首那人伸手要拉他的馬韁,當下抓住發髻,一把提起,當兵器橫掃一圈,將五六個人蕩飛了出去。接著拔出單刀,砍斷了那人的雙腿,再將這家夥掄了一圈,狂噴的鮮血灑了眾人滿頭滿臉,慘叫聲聽得眾人頭皮發麻。
見了殘肢鮮血,那幫妄人方清醒過來,大半嚇得手足酸軟,哭爹喊娘,有幾個人當場糞便失禁,臭不可聞。毛無邪將那首領扔出老遠,也不管他死活,催馬北行。
“這廝淪落到這步田地了!你追是不追?”黑暗中一個聲音幹笑著說道,語氣中全是幸災樂禍。
“不去!這份大功,就讓給陳兄好了!”另一個人冷冷說道。
“你不去便不去!單打獨鬥,陳某又何曾怕過這個姓毛的?如今看他那慫樣兒,似乎幾天都沒合眼,殺他便如殺一隻蒼蠅!”姓陳的說完,隻聽馬鞭一響,蹄聲如密雨,一騎奔馬向北疾馳而去。
“就憑你,也敢說殺了毛師哥?”不肯追蹤的那人喃喃說完,長長歎了一口氣。若毛無邪聽見,定然大驚失色:那聲音,正是文昌關門弟子,與毛無邪情若兄弟的樂葦!
劍門關距成都約有七百裏,日頭偏西時,毛無邪總算安然過了這兵家必爭之地。連日奔波,駿馬已然疲憊不堪,走路都一瘸一拐,再也無法疾行。劍門關以北,是著名的“金牛道”,有二百裏路險峻異常,關前三十裏更無路可通,昔年諸葛亮廣派人手,在半山腰鑿山架木,修成棧道,勉強容兩人並排行走,縱有駿馬,也須牽馬緩行。坐騎往後是用不上了,毛無邪身上尚有大量烤肉,也不忍再行殺害馬屁,卸下馬鞍轡頭,放逐山間,任其自生自滅。
諸葛亮命人修建的棧道,稱為“劍閣道”,乃是聯接四川與漢中的交通要道,戰禍中多次被焚毀,後又重修,走在其上,也可聞到焦土氣味。過了此關,便是漢中地界,毛無邪熟悉地形,知道不少人煙絕跡之處,在那裏睡得再死,也不會有人發覺。隻需避過獵狗追蹤,當可有喘息之機,參透“不死神功”,解除睡魔困擾。
天色又一次暗了下來,毛無邪不敢休息,強忍睡意,踏上了猶如天梯的劍閣棧道,打算在上半夜便走完這三十裏險路。今晚是說什麼也不能再練“不死神功”,但功力本有小成,加上一夜未睡,實是疲累欲死。毛無邪一路上單刀未曾離手,走上數步,便得在自己手臂上割上一刀,以劇痛提神。嘴裏也是馬肉未斷,咀嚼不止,因肉類進食充足,那傷口不斷愈合,又不斷增添,人間地獄,莫過於此。不知有多少次,毛無邪都想棄刀大睡,再不管自己死活,隻求不用困倦,每次都是以極強的意誌,強行戰勝睡意。
“不死神功”雖是人間異術,卻也有功力耗盡之時。一個多時辰後,傷口愈合漸漸變慢,最近的一個刀口,要一頓飯工夫方長好。這般自殘折磨,便是神仙也難頂得住,何況血肉之軀?但如此一來,濃烈的睡意卻有所減輕,毛無邪暗自欣喜,覺得自己的劫難似乎已有了轉機。
正要再割下一刀,衣袂聲響,一條人影疾若鷹隼,從毛無邪頭頂掠過,落在他麵前的棧道上,冷冷說道:“毛無邪,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天上圓月如盤,剛好爬過斷崖,劍閣道上光如白晝。今天,是九月十六,卜半夏逃上狼牙山頂絕境那晚到今夜,正好整整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