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日夫妻(1 / 2)

“以你的資質,文昌、陳不凡與丁大師縱然武功絕世,若想報仇,假以時日,總能殺得了他們。你若覺得師恩深重,也算以一家性命,報答了恩情,從此兩不相欠。江湖上的人嘴巴臭,若笑你有仇不報,那是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何必在意?”羅冬梅左手緊了緊,低聲安慰道。

“師父以往教過我:‘江湖恩怨,不涉婦孺。’可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近年來他逐漸少沾殺孽,這次圍剿易州卜家,隻叫我們師兄弟出麵應了個景。追殺卜半夏時,他留在山下安葬周祖元等人,也是不願親手殺害兩個無辜孩兒。想不到,他自己為清理門戶,竟然也陷入其中,我想,師父這陣子心裏也不會好受。”毛無邪長歎了一聲,說道。他這時又想起了卜半夏,師父教他的那八個字,也聽“醫神武聖”說起過。那時候自己為其挾持,命垂一線,自然記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師父也有苦衷,這仇不報也罷,若還掛念兒子,我……我為你再生幾個又何妨?”羅冬梅說完,已然滿臉通紅,猛地掙開了毛無邪的手,打馬飛奔。

毛無邪麵紅耳赤,雖是江湖兒女,這羅冬梅如此大膽,他還是第一次見識。但聽說生子,卻也不由他不心頭亂跳。按世俗禮法,他父母新喪,本不該即行男女之事,否則為大不孝。但俗話不也說了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妻兒既亡,早日續弦生子,也是大孝。反正禮法這玩意兒,向來前後矛盾,自行衝突,無論怎麼做,都可錯可對,就看兩張嘴皮子如何解釋而已。

心意已決,毛無邪也催馬跟上羅冬梅。如今險境未脫,盡管郎情妾意,兩人也不敢苟且,連夜趕路。羅冬梅精於易容,心細如發,沿途讓毛無邪裝扮成四十多歲的中年大漢,深秋裏袒胸露懷,腰挎單刀,卷起舌頭一口東北腔調,與平日形貌大不相同,無人懷疑。毛無邪本是聰明絕頂之人,伯父毛一海常年往來東北販賣人參皮毛,自幼也學過東北話,倒也不露破綻。如此三日後,兩人已離開漢中一千五百餘裏,到了川南地界,距雲南已不甚遠。

川南一地,河流縱橫,岷江、沱江、青衣江、大渡河、金沙江均在此交彙,浩瀚長江,也在此集成天下無雙的氣勢。除水土豐饒,氣候溫暖,魚米成山外,川南遍布鹽礦、陶土坑、煤礦與鐵礦,更盛產美酒名硯,富庶之極,天下聞名。

既有用不完的錢,川南這裏自然一團和氣,江湖紛爭甚少。毛無邪是漢中人,漢中古時本屬四川,方言習俗,都與川北一般無二。但元朝時蒙古人為防川人倚靠蜀道天險自治,將漢中劃歸陝西,令四川無險可守。那麼漢中出了毛無邪這個邪教妖人,江湖敗類,就是陝西武林的恥辱,與四川無關。而文昌懸賞的卜家巨額家財,白虹劍派絕學,對川南人誘惑也不甚大。此地溫暖富庶,為何還要背井離鄉,遠赴易州,去嚐那“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滋味?至於武功,四川武人推本省高僧丁大師為天下第一,不大認可文昌。真有誌為天下武林同道出力的川南武功高手,也大多隨丁大師在陝西和川北一帶轉悠。毛無邪與羅冬梅逃至此處,打聽得風聲一點不緊,也算鬆了一口氣。

當晚,小鎮“作合鎮”上最大的客棧裏,客房紅燭高燒,一室皆春。

傍晚,兩人經過作合鎮的土地廟邊,忽然福至心靈,想起“天作之合”,莫非蒼天有意在此撮合二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下馬,到破舊不堪的土地廟內,焚香默禱。正在打盹的老廟祝被二人驚醒,雖見這一男一女氣度不凡,也懶得理會。

此時天色微黑,又非初一十五、大小節日,自然沒有什麼善男信女。羅冬梅看看四下無人,拉著毛無邪的手,雙雙在笑容可掬的土地像前跪下,輕聲說道:“土地公公在上,冬梅與無邪均父母雙亡,此鎮既有作合之意,能否為我二人主婚?不說話,便是答應了。”

毛無邪本不拜鬼神,這時也滿心虔誠,跪著略微欠身,然後與羅冬梅對拜了幾拜,算是結成夫妻。

羅冬梅喜笑顏開,掏出一錠銀子送給老廟祝。老廟祝想不到客人竟如此大方,彎腰在香櫃裏搜尋了半天,才找到發黃的功德簿和禿頭毛筆,抬頭正想叫客人留下姓名,卻哪裏還有人影?追出廟門,也隻有寒風拂麵。他打了個寒顫,問自己是否作夢,但懷裏硬梆梆的銀錠,卻是千真萬確。

既是天作之合,自當在作合鎮行夫妻之禮。毛無邪與羅冬梅均已飽餐,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各斟一小杯美酒,交杯飲盡。川南不愧是富庶之地,瀘州鄉下一個小鎮,所賣的白酒也是清澈濃香,芬芳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