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茫然搖頭。邵劍鋒忽然想起毛三河的院牆邊還有一對農家夫婦,說不定看到毛無邪,便原路奔回,推開藥店的門,卻呆立當場。藥店老板與夥計均被點了穴道,軟癱在地,臉上蓋了衣裳,卻是適才那對“夫婦”穿在身上的。
藥店後門大開,後院藥圃一側便是官道。華勳搜尋片刻,找到了幾個淺淺的腳印,卻在官道邊消失,成了馬蹄印。毛無邪與他的幫手顯然已喬裝改扮,乘上快馬,跑出了老遠。
“老三居然還有幫手?誰敢冒這得罪全江湖的險幫他?”華勳低聲問邵劍鋒。
“那小子有些手段,昨晚居然從師父與兩大高人手裏逃得性命,沒人幫的話哪有可能?師父飛鴿傳書說他身受重傷,今日卻完好無損,也怪不得你我大意。算了,逃得了今天,難道逃得了一輩子?師父已然通傳江湖,若能殺得了他,便掌管卜家家產,並授以本門絕學,江湖之中他哪有立足之地?師兄弟一場,當我們放他一馬,且等消息。”邵劍鋒沉吟片刻,說道。
“這次是他,下次又會是誰?”華勳默然半晌,忽然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問邵劍鋒,還是問自己。
“江湖便是如此!走吧!”邵劍鋒麵沉似水,轉身又進了藥店裏。
毛無邪撿了一塊鵝卵石扔到鴿舍方向,將兩個師兄引過去後,便即回到後院,從另一個隱蔽的後門出了毛宅。躲在牆簷下,他卻一時不敢輕舉妄動,這裏既有兩個師兄,自然有更多高手。之所以毛宅後牆未埋伏人手,皆因這裏並無藏身之處,貿然施展輕功,定被看見。
正彷徨無策,忽聽一人輕聲道:“披上這個。”聲音清脆動聽,居然是個女人。
毛無邪嚇了一跳,卻見一個村婦模樣的女人站在身邊,雙手抖開了一件鬥篷,遞給毛無邪。這村婦原本抱著一個不斷哭泣的嬰兒,在牆根來回走動,嘴裏不斷輕聲嗚嗚,哄著孩兒,與剛坐過月子後曬太陽的少婦無甚分別,毛無邪也未留意。卻沒曾想,那“嬰兒”竟是假的,一件鬥篷而已。
“還等什麼,他們就要追來了!”那女子見毛無邪傻愣愣的,不由分說將鬥篷罩到了毛無邪的頭上,然後伸手攙住了他,兩人挨得緊緊的。
“你是……”毛無邪還是摸不著頭腦。
“別說話,你兩個師兄看見咱們了,裝作有病,慢慢走到那家藥鋪前,拍門!”那女子悄聲說道。
毛無邪依言佝僂腰背,顫巍巍走著,女子與他一道,一步一挨行至藥鋪門前。拍門時,身後風聲響起,兩條人影掠過,正是邵劍鋒和華勳。
天色尚早,藥鋪的夥計還在屋裏吃早餐,聽見拍門聲,隻得站起,一邊開門一邊嘟囔道:“這誰呀,一早便有急病?你要治好了,我也累病啦!”
聽得門栓拉開,女子猛力一推,閃身進了藥鋪,伸手點了夥計的軟麻穴,脫下身上村婦的外衣,露出一身紫紅色的衣裙。藥店掌櫃聽見響動,從裏屋出來察看,也被那女子將外衣扔到臉上,隨即點倒。
“把鬥篷與外衣脫了,快!”女子輕聲說道。徑直走到藥鋪後門,打開,探頭四下望了望,輕輕呼哨一聲,便聽一聲長嘶,兩匹駿馬聞聲跑到了藥圃邊。
毛無邪不待吩咐,脫下鬥篷和外衣,順手由牆上摘下一個鬥笠戴上,又從包袱裏拿出另一件長袍換好,跟著女子出了後門,飛身上馬,揚鞭絕塵而去。
“敢問姑娘是誰,為何相救?不怕惹禍上身麼?”一口氣跑出十餘裏,毛無邪放馬緩行,低聲問道。心想莫非又是師伯、伯父或三叔的安排?這異族邪教,當真要吃定自己了?
“我是羅冬梅,你該聽說過吧?”那女子回眸一笑,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撓開一層易容黃蠟,露出一張明豔動人的臉蛋,但見唇紅齒白,蛾眉鳳眼,膚色如雪,吹彈得破,好一個英姿颯爽的美人兒。
“聽說過,多謝你的劍鞘。可惜,已然失落在蔣園。”毛無邪苦笑一聲,他的劫難,正由這個羅冬梅送的劍鞘而起。難道,她真的是砍下蔣不老頭顱的邪教中人?異族邪教做事,也當真撲朔迷離,伯父和錢眼開拚著性命不要,也險些救不得自己,若非蔣不老授以“不死神功”,他毛無邪早已化為灰燼。這,與以前所見邪教行事縝密,環環緊扣的手段大不相同。為了他毛無邪一個,犧牲了兩大一流高手,當真值得?至於為何從未見過羅冬梅的麵,毛無邪倒不必問,看她易容手法熟練,定是此中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