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無邪家看門的大黃狗,腦袋已為利劍貫穿,再也無法叫喚。陳不凡素來認為眾生平等,也未覺得殺一條狗玷汙了掌中的青鋼劍。丁大師雖覺陳不凡此舉有違慈悲之心,卻也沒有為黃狗念上兩句往生咒。
“文昌小子,你小人得誌,沐猴而冠,老天還真不長眼睛!”毛一海站起,轉身,將身後一個長長的鐵匣輕輕放在麵前,冷冷應道。
桑卒?邪教首腦李天行的徒弟之一桑卒?大伯毛一海居然便是桑卒?毛無邪自然聽說過,“移星換月”李天行有兩個徒弟,便是門修思與桑卒。這兩個名字古裏古怪,他一直以為乃是外族人物,卻萬沒想到其中一個竟是自己的伯父!
“無邪,為師這二十年裏看著你長大,卻真正走了眼,養虎為患不說,還險些放虎歸山。萬料不到,你從出世那天起,已然是異族邪教中人!七年前為師與李天行生死惡鬥,你竟能絲毫不露端倪,心機之深,可稱天下無雙。狼牙山蔣家並無對你不住,你用邪術逃走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回頭將蔣老先生一家滿門盡數殘殺?今日若不誅你,天理何在!”文昌的話,似從牙縫中擠將出來,有此孽徒,實是“白虹劍派”的奇恥大辱。
“師父,你……”毛無邪手足無措,欲辯無辭。李天行竟與自己有極深淵源,那確是跳進黃河也別想洗得清。隻是,蔣家滿門,怎麼真如蔣不老所料,全算到他頭上來了?難道,這是伯父為逼自己反叛師門,下的毒手?
“好一個天理何在!易州卜家為你血洗,老少婦孺,一個未留,這也叫天理!如今,毛家這一點香火,你也打算趕盡殺絕了,是不是?”毛一海冷笑一聲,打開了鐵匣,拿出一口樣式奇特的長刀。
“除惡務盡,不留後患!”陳不凡哼了一聲,鏗然說道。
“伯父,蔣家滿門,難道是你殺的嗎?”毛無邪六神無主,扭頭問毛一海。
“江湖上哪有姓蔣的武林世家?無邪,你還沒看出來嗎?全是栽贓陷害!大伯來此,全為保住你妻小,你是幫大伯,還是幫門外那三個仇家?你熟知文昌武功路數,可敵住他片刻,你師伯一來,侄媳婦與小稚的命有望能救得出去。”毛一海厲聲喝道。
大伯的話模棱兩可,毛無邪更是心亂如麻,一邊是師恩深重,一邊是骨肉親情,他不知如何是好。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逼他?你我師兄弟拚上兩條老命,保住你毛家這點香火吧!”另一個毛無邪熟悉的聲音在屋後響起,接著轟隆一聲,後牆開了個大洞,一個老乞丐鑽了進來,一把拉住毛無邪,說道:“帶著妻兒,快走!”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傳授“搬天轉日,移星換月”絕技與毛無邪的老乞丐錢眼開。毛無邪目瞪口呆,難道這乞丐就是李天行另一徒弟門修思?按輩分,毛無邪還真得叫他師伯。隻是,這個“師伯”傳自己保命絕招,竟是為了令文昌生疑,以便拉自己進入邪教?
可這時情形危急,容不得多想,就算大伯真是邪教中人,毛無邪也斷不肯大義滅親。可一想到從此要成為武林公敵,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邪教教徒,毛無邪更是不寒而栗。
“生死關頭,你還猶豫!文昌這是要取你性命,還不快走!”錢眼開一把扯住小稚,便要將他從剛撞開的牆洞推出去,屋外尚有幾個青年乞丐接應。但還未將小稚從吳素芹身上拉開,錢眼開已然怔住。
丁大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在牆洞之外,依舊低眉合十,緩緩說道:“阿彌陀佛,門施主,別來無恙?在江湖上闖下另一個名號,遠較隱姓埋名方便,施主當真高明。”
幾個弟子嚴陣以待,誰都不敢先行出手,卻也沒有一個逃跑。錢眼開罵道:“臭禿驢!假慈假悲!”身形一晃,已在屋外,平平一掌,徑取丁大師前胸。
香風四起,丁大師舉掌硬接,出手便是看家本領“檀香功德掌”。江湖上敢與丁大師對掌的高手寥寥無幾,錢眼開的名頭隻是二流角色,還未算在內,但此時他身為李天行的大弟子門修思,丁大師也不敢大意。
雙掌相接,居然無聲無息。名震天下的“檀香功德掌”竟無法震退錢眼開。隻見錢眼開大喝一聲,另一隻手掌急速提起,猛擊丁大師麵門。丁大師揮掌迎擋,竟退了一步。幾個年輕乞丐齊聲叫好,多少年來,江湖中無人能以掌力逼退丁大師,錢眼開居然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