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群鴉(1 / 2)

“阿彌陀佛,毛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閣下何時與邪教勾結起來的?若老實說了出來,貧僧為施主念經超度,贖你一生罪孽!”丁大師輕籲一口氣,朗聲說道。

毛無邪霍然轉身,驚愕莫名。正在此時,一個閃電,整間精舍在這瞬間慘白一片。文昌的臉,在電光下更難看到了極點,糅合著痛惜之情,決絕之色,加上無可挽回的殺機,讓一張俊秀軒昂的臉已然扭曲變形。毛無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師父這副神情,是對著自己?

“小子,還有什麼遺言?”陳不凡緩緩拔劍,森然說道。

“陳兄,清理門戶,不勞你動手,毛無邪這個小畜生,文昌要親自了結。”文昌慢條斯理地說道,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要費不少氣力。

一個炸雷劈下,震耳欲聾,屋外的一棵參天古樹從中裂開,猛烈燃燒起來。在場四人,為天威所懾,都哆嗦了一下。

毛無邪撲通一下跪在了文昌麵前,顫聲道:“師父,弟子沒有殺人!真的沒有!”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文昌淡然說道:“師徒一場,我也不忍下手,你自裁吧!為師與兩位前輩,日後定然對你的行徑守口如瓶,向外傳言你死於邪教暗算。”

“師父要弟子死,弟子本不該違命。但日後真相大白,師父錯殺了好人,英明有損!”毛無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咬緊牙關說道。

“真相大白?人都被你殺了,竟還死硬到底!就算入了邪道,男子漢大丈夫也該有所擔當,如此無賴,連卜半夏之流都遠遠不如!這些日子你做下的事,為師真的不知道?”文昌強壓怒火,對這愛徒,內心已然徹底絕望。

瓢潑大雨,從空中傾瀉而下,但古樹烈焰已然燒得極旺,遲來的雨水竟一時澆之不熄。

“蔣公子定是邪教妖人所害,與弟子無關,師父切莫殺錯了人!至於做下什麼事,弟子自覺問心無愧!”毛無邪深吸了一口帶水霧的寒氣,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就此冤死,便宜了真正的殺人凶手。

“嘿嘿,好個牙尖嘴利、能言善辯的乖徒兒!”文昌怒極反笑,正要再說,卻聽屋外人聲嘈雜,數十個家人帶著水桶銅盆,前來救火。

“不老!小祖宗!你沒事吧?”蔣周泰一步跨進房門,卻看見一地鮮血,撕心裂肺驚呼一聲,當場暈厥過去。

丁大師頗通醫理,將蔣周泰扶上床平躺,在“人中”穴上按揉了幾下,老人悠悠醒轉。文昌倒了一杯茶,喂蔣周泰喝下去,不住輕聲安慰。陳不凡則虎視眈眈,獨眼牢牢盯緊了跪在地上的毛無邪。一眾家人見陳瞎子手中寒光閃爍的利劍,哪敢進來?

“誰殺了他?你們誰殺了他?蔣家對你們盡心款待,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為什麼殺了我孩兒?”蔣周泰吼得聲嘶力竭,痛不欲生。

跪在地上的毛無邪,卻忽然起了疑心:這老人對兒子溺愛非常,蔣不老之死,於他該是致命一擊,已然生無可戀,哪裏還哭叫得出聲?而且,怎麼如今聲音聽起來,恐懼多於悲愴?

“老先生,”文昌卻似因徒兒背叛師門,悲憤交集,未聽出老人語音中的異常。“文昌管教不嚴,這個徒弟與異族邪教勾結,連累了令郎。請老先生放心,今晚必將誅殺此獠,為令郎抵命。”

“抵命?拿誰來抵命?你要講我這老兒都一並殺了嗎?大俠,老朽並未得罪江湖人士,饒我一命!”蔣周泰忽然在榻上跪下,碰碰碰大力磕頭。

“人不是我殺的!”毛無邪大聲說道。蔣周泰神情有異,但若他在場,或能為自己洗脫罪名,但有一線生機,便不能放過。

“你還狡辯?”文昌上前一把奪過毛無邪手中的連鞘長劍,冷冷道:“你殺人後,雖在死者衣服上擦拭血跡,但因過於匆忙,劍上必帶血腥味,如若不然,就是為師冤枉你了。”

嗆啷一聲,長劍出鞘,湊到了毛無邪的鼻子邊,毛無邪臉色大變,劍上,竟然真有濃烈的血腥味!文昌再倒過劍鞘,輕輕拍了兩下,一滴鮮血,從鞘中滴到了地上的血灘上,濺起了小小的血花。

“這劍,這劍是樂師弟交還給我的!”毛無邪隱約覺得,邪教似乎早有預謀,非置自己於死地不可,不由得麵色慘白。

“事到臨頭,你還想誣賴他人?樂葦還劍給你,為師自然知道,你殺人是在得劍之後!葦兒在筵席上幫你喝了百十杯酒,路都走不穩,如何殺人後嫁禍給你?無邪啊無邪,你自幼隨為師習文學武,天資過人而刻苦異常。論文才,你讀書萬卷,識窮天下;論武功,你盡得為師真傳,若假以時日,‘白虹劍派’定然由你執掌且發揚光大,成就在為師之上。領袖江湖,於你也絕非妄想,為何非要自甘墮落,為邪教賣命?”文昌將毛無邪的長劍往地上猛力一擲,劍鋒入地,直至沒柄,可見他內心何等忿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