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慘痛的經曆了。”遠隔千裏之外的高漸仲恨聲說道。
他對自己有種莫名的失望,甚至還夾雜著一些羞恥。作為大兗國第一高手,帶領著大兗國幾乎全部的精銳,卻對一個神秘莫測的年輕人束手無策——雖然他是武榜排名第九的宋東文。四名一流高手,轉眼間就像白菜被切了。而且他在重傷之下,背著個人,還能逃的無影無蹤。
高漸仲閉上眼睛,腦子中又一次慮過當時的場景。他想的越多,越覺得可怕,每一次他都想,在那種情況下,最好的,最快的而又最有效的方式應該是怎樣。而最終他得出的結論是,無論哪一種應對措施,都無法將他擊殺。他越是想從宋東文整個動作裏找到一絲破綻,他越是發現這是一個可怕的人,因為他沒有破綻。
攻擊,等待,突圍,逃亡,這幾乎可以算是一個陰謀了!
他利用了司空若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但是別忘了他自己也因為司空若而掣肘,相較之下他的掣肘更加明顯。所以說有司空若在宋東文手中對於他們反而是有利的,如果沒有司空若,他突圍之後,等到自己掌力到達時隻怕連對方衣角都沾不到。那麼他逃亡之後故技重施,繼續伏擊,一擊得手,再逃,然後再伏擊,如此周而複始。高漸仲忽然明白了方河柳毅那夥人是怎麼死的了,看來宋東文,遠比傳說中的要可怕。影魔,果然是名不虛傳呢!
嶽雲斜倚在一顆老樹上,光禿禿的老樹樹皮粗糙逡裂,千瘡百孔,而嶽雲的心也如同被狂風暴雨撕裂一般。這幾日他忍受極大壓力,屢試不爽的追蹤之術不行了?他親眼看見陳庚被斷了一隻胳膊,朱清被削去的兩個手指,還有自己肩膀的洞創,以及後來的四條人命。這一切都在他眼前發生了,對於他來說這是奇恥大辱。他要把他掏出來,千刀萬剮!然而如今追蹤不到任何氣味了,那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逃的太遠了,二是他投入水中,借著水流逃遁。很顯然第二種情況是不可能的,背部受傷,還有司空若也承受不了那可以凍裂骨頭的寒水。
那麼他是如何逃的那麼快的呢?
這樣駭絕天下的輕功,當今天下誰可與之爭鋒?秦夢?駱小青?
他們已經準備收手了,漫無目的的追尋沒有用,即便不甘心也毫無辦法。此地已經是大兗國邊境,他們要去附近城邑,安車備馬,打馬回月城了。
男人女人和孩子為了不影響程前木休養,都開始退出去,不再打擾他。酒足飯飽之後,程前木恢複很快,他閉目調息了會。自己外傷沒什麼大礙,主要是失血過多,他的傷藥都是孟城裏楊青峰長老親自調製的,效果絕佳,上了藥後大概兩天就可結痂。
過了兩天,程前木就覺得體力充沛起來,這期間司空若一直昏迷不醒,高燒難退。她中了一掌,雖是高漸仲四成掌力,對她來說亦不能承受。
程前木盤腿為她療好內傷,第一次走出這間他躺了兩天,簡陋到有些寒磣的屋子。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痛了程前木的雙眼,他眯起了眼,感受空氣的無比冷峻與清新。
滿身血汙的他對自己心生厭惡之感,他有輕微的潔癖,從容優雅是一種習慣,上次方河柳毅的追殺比此次亦是不遑多讓,自己可以一襲白衣,纖塵不染,而這次,僅僅是因為多了個司空若,便弄得如此狼狽。
看來下次,製造混亂的時候還是獨來獨往才好啊!
日已西掛,將半邊臉隱入大山之後,猶如嬌羞的姑娘掩麵偷瞧俊俏的少年,別有一番韻味。天青如洗,萬山靜默,巨大的山影投在村落旁,有如臥趴的巨獸,猙獰駭人,似乎專等著擇人而噬。
程前木一凝內勁,長發飄搖如舉,長袍廣袖,無風自鼓,混合著身上渾濁的血腥,讓人不自覺感到肅殺恐懼之感,如同地獄煉魔。
程前木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恢複還算不慢,他回頭看了一眼草屋,又瞄了一眼整個村莊,這樣靜謐不起眼的村莊裏,司空若當不會有什麼危險,她現在內傷已愈,高燒退了就沒什麼大礙了。想及此,程前木長袖微擺,人已憑空掠上山頭,再一擺,便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