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厲叫著頂著自己,刀子一般仿若要將自己割成碎片,程前木從來沒有如此狼狽的逃亡過。任何一次的廝殺,自己就算是逃跑也是掌握著主動。而這一次,讓程前木感到像是陷入絕境。
數天以來,他隻知道沒命逃亡,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如果不是背上的傷疼的讓他難以忍受,程前木可能早已昏倒過去了,他感到快要到他身體的極限了。
程前木開始感覺到冷,幾天沒有進食,也沒有進水,大量體能的消耗,大量的流血,讓他感到身體寒冷。他知道自己快要走不下去了,自己必須找個地方安頓休養,可是如今荒郊野嶺的哪裏能有休養的地方呢?
與身上的傷相比,程前木的內傷更為嚴重。他不敢想象如果高漸仲那一掌打中他會怎樣,他甚至不敢想在空中是怎樣躲過六修羅的截殺的,他也不敢想象如果高漸仲不是強收掌力受傷停滯片刻,他躲過六修羅後又會怎樣。那空中十六變幾乎就是自己身體的極限,自己受傷之下,身上還背著個人,在空中完成了令人驚歎的十六變!
如果隻是他一個人,他若一心要逃,這世上隻怕沒有人能夠攔住他。然而就是因為司空若,自己差點把命搭了,一路上程前木甚至幾次發狠想把司空若給殺了,一想到自己最顧忌的那個人,他總是在最後關頭忍住了。
程前木找了個擋風的巨石,將司空若放到下麵。他伸手搭在司空若脈搏上,眉頭緊鎖。司空若脈象微弱,氣若遊絲,幾乎快要被凍僵了,更何況她還中了一掌。
程前木將最後一絲真氣輸送到司空若體內,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我們大概追不上了。”嶽雲無比失望的說,“聞不到絲毫氣味了。”
高漸仲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沒有如影隨形的追殺,反而給他逃脫了,自己當時隻是想慢慢消耗他,反而弄巧成拙。
就算是當時不阻止他們追,也追不上吧?那樣的輕功,實屬世所罕見!完全不是一個層麵的。
高漸仲仰起頭,冷風拂麵,衣帶飄飛,自己一世英明,在這上麵栽了個不小的跟頭。他作為大兗國的典獄官,追殺重犯無數,江洋大盜,亡命之徒,死在他手下的不計其數,自己從無失手。追蹤之術雖然不及嶽雲,功夫卻絕非嶽雲可比。這唯一的一次失手,讓追求完美的高漸仲內心很難接受。
程前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你醒啦。”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紮著兩個羊角的十來歲的小姑娘。
“爹,娘,叔叔醒啦。”小姑娘朝著卷簾外麵喊道。
簾子被卷開了,一個剽悍的男人裹挾著一陣冷風走了進來,男人後麵一個端著藥的女人,也跟了進來。
“你醒啦。”男人看了眼渾身是血的程前木,回頭對女人說,“孩兒娘,快把藥給他喝了。”
女人把藥端到程前木麵前,程前木皺了一下眉頭,拜了拜手,指了指邊上的司空若,示意給她喝。
程前木掙紮著爬起來,全身骨頭像是散了架了,掙紮的時候牽扯到背後的傷,疼的他咧嘴直抽涼氣,原本英俊的臉立刻擠在了一起。他轉過頭看到窗外的陽光傾泄進來,強忍疼痛,打量了一下屋子。
屋子相當簡陋,也顯得狹小,中間那張大床占據了大部份的地方,這是裏屋,外麵還有個隔間。環顧了一圈後,程前木又把目光投向了躺在另一邊的司空若,司空若雙眼緊閉,嘴角血跡已經幹了。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子,她呼吸微弱,程前木過去將食指和中指指背貼在司空若脖子的經脈上,滾燙的溫度從指尖傳來。
“這裏是哪?是你們救了我們?”程前木收回目光。
“是啊,我上山打獵,結果看見你們躺在石頭下。”男子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這裏是碎月國,你躺了兩天了。”
“有吃的沒?”六七天沒有進食的程前木感覺一陣強烈的饑餓,他的嘴唇上裂滿了口子,那是沒有進水的緣故。多日目不交睫的逃命,讓他一躺下就足足昏睡兩天,這節骨眼上還能昏睡這麼久,他心中湧起對自己的失望。
“這是最慘痛的一次經曆了。”程前木凝了凝氣勁,發覺身體虛弱的不勝薄衣,在心底暗暗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