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早,崔景行在許淵的電話裏醒來,他發現自己仍舊在孟寶鹿的房間,就這麼合衣睡了一夜。
許淵語氣焦急地說:“先生,你還記得那個雜誌記者陸小葵嗎?”
崔景行第一反應就是她又闖禍了,問:“她是不是又寫什麼八卦新聞了?”
許淵說:“這次可不僅僅是八卦那麼簡單,我現在就把新聞發給您。”
崔景行表情凝重,說:“好。”
許淵欲言又止,想必這次的報道十分敏[gǎn],他為人謹慎,不該自己說的話做的事,一步也不會僭越。
崔景行在打開那篇報道前就已經有了預判,而在報道恰恰驗證了他的想法,陸小葵將公司秘而不宣的漏洞又一次捅了出來。
報道的切入是十多年前的一次股權轉讓,在沒有經過法定評估的前提下,公司自國有法人控股轉變為自然人控股。
因為涉嫌侵吞巨額國有資產,公司在擬ipo上市的時候,就曾經因為這個問題被要求徹查,最後雖然不了了之,卻一直惹人話柄。
這是舊瓶裝新酒,若隻是將這問題再拿出來老生常談的話,倒也沒那麼引人注目,真正卷起腥風血雨的是陸小葵接下來的報道。
她直指公司的又一次重組再次違規,法人崔鳳樓試圖將一個上市企業變為“家族製”,崔景行盡管現在還隻是區區一個總經理,卻即將成為真正的掌門人。
她文風犀利,一針見血,對崔鳳樓近來的動作如數家珍,同時也不忘一個女人的八卦本色,告訴大家崔鳳樓還有諸多不同尋常的癖好。
網上風向空前一致,吃瓜群眾開始問公司要解釋,問行政部門要說法,而關於崔家的人肉搜索開始接力。
崔鳳樓“別想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的大話還在耳邊,不過一晚上的時間,現實就給了他狠狠一耳光。
中午時分,崔鳳樓給崔景行打電話,要他暫時都不要來公司。他背著人,對話筒小聲道:“一會兒可能要去協助調查,你就在家好好呆著吧。”
崔景行跟他沒有任何感情,像在聽旁人的電話,問:“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他又喊住他,囁嚅著,哆哆嗦嗦說:“那些……那些照片應該沒有了吧,你可千萬不要——”
“你把常平和寶鹿送去哪兒了?”
“跟你說過了,我不知道!”
“崔鳳樓,你該知道我耐心不多的。”
“那你更應該去找警察問一問,”
崔景行將手機掛了,摔在一邊。
手機偏偏又響起來。
他本打算不再搭理,直到鈴聲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一把抄過來要掛斷,卻發現來電的那個是許淵。
許淵言簡意賅:“先生,李虎回來了。”
崔景行說:“給我地址,我現在過去。”
烈日炎炎,回城的李虎一頭紮進了澡堂。
許淵一早買過票,等在吧台。崔景行急忙趕來的時候,他遞過一雙幹淨的拖鞋,說:“先生,你先把鞋換了吧。”
抓著長鉤的小哥站在櫃台後麵盯著他倆。
崔景行收到許淵無聲的訊息,二話不說將鞋換了,接過帶著號碼牌的鑰匙,抓過許淵肩膀,低聲問:“知道他在哪了?”
許淵展開手心,裏麵是包廂的號碼,進到電梯裏,他才放心地說:“已經讓人盯死了,就等您進去了。”
誰知道還沒出得了電梯,許淵手機響起來,有人急忙通知他堵住出口,李虎已經察覺異樣,借了服務生的衣服跑出來。
許淵如臨大敵,電梯洞開的時候,前麵三兩穿著印有浴池名字的浴衣,他剛準備要去查看一邊的樓梯,一個低頭拎著洗腳桶的男人快步走出來。
許淵一揪崔景行衣袖,崔景行立馬快步向前攔住這人去路,他眼皮也不抬地說:“不做,不做了,我下了鍾了!”
崔景行說:“不找你做腳,找你說話。”
李虎一下回過神來,將手裏的桶往崔景行身上砸過來,瓶瓶罐罐的精油香氛則是招呼給了一旁的許淵。
崔景行被潑了一身臭水,反將心裏的火澆得更大,往下一蹲,捉住這人的腰,腳下使個絆子,一推一擠,將他摔到地上。
李虎摔得眼冒金星,殺豬似的大喊:“哎喲!”
有戴著耳機的工作人員跑來維持秩序,說:“你們在這兒幹嘛呢,私人會所,要打架的話麻煩還到外麵去,不然我要喊保安了。”
李虎昂著頭說:“別光叫保安了,麻煩直接報警,這兩人要打我!”
工作人員一臉緊張,拿出對講機,旁邊走出一圈人。許淵上前調解,說:“我們隻是想請教他幾個問題,不會影響你們開門做生意。”
大家讓出一條道,讓崔景行帶著李虎走進一邊包廂。
李虎這時候才老實下來,蜷在牆角說:“你幹嘛呢,我可是守法公民,我什麼壞事都沒幹過!”
崔景行說:“守法公民跑什麼跑?”
李虎使勁眨了兩眨眼睛,笑嘻嘻地說:“你們一群人盯著我,我哪知道你們是不是好人,我當然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