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甘心,提到個別情況,總理說個別情況個別對待。”陳治利說。
繼而話題一轉,周總理說到中國就要重返聯合國,倒是十分需要中英文俱佳且熟悉國外辦事方法的華裔留學生,經過考試參加聯合國秘書處的工作。“他說,這也是報國之途,大家不妨考慮。”
王春生當年才25歲,因為緊張和靦腆,沒有多發言,她的注意力被總理身邊的陪同人員吸引著,“淩晨的時候,總理還在滔滔不絕地講,但那些隨同的幹部都在打盹,有些人甚至都睡著了。”但周總理並不計較,這讓年輕的王春生覺得不可思議,“我當時就在想,要是這樣的場景出現在台灣,這些下屬不知道會受到什麼處理呢!”
事過境遷,許多會談的細節,王春生已經記不清楚,但她對總理的一段話記憶猶新,並坦言深深改變了自己。“提及美國當時正如火如荼的反戰運動,總理說,既然在外麵留學,不要把自己當作外國人,應該多參加美國社會的活動,主動融入美國社會。”
等到話題終結,會見即將結束時,陳治利看了一下表,嚇了一跳,“已經是淩晨四點了,不知不覺居然談了6個小時。”
這時,周總理笑著問大家是不是餓了,招呼廚師給大家做碗餛飩,但廚師說,沒有餛飩了,隻有稀粥,於是就著鹹菜,訪問團團員與總理共進了一份白粥加鹹菜的早餐。
第二天,陳治利專門查看《人民日報》等報紙,翻遍也沒有會見新聞,事後才從接待人員處知道,為了保護團員們回美國後的處境,周總理特別交代,此次會見不登報紙,不拍照片,一切從簡。因為通訊不便,在大陸訪問期間,訪問團無法與美國學校和同學聯係,眼看時間超出預定歸期越來越多,無不心急如焚。
“接待的同誌擔心我們馬上回去會有危險,一直拖到11月中旬才辦護照,返回的路線也與來時完全不一樣了,借道歐洲,從北京先到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在這裏因故逗留了一個禮拜,再至巴黎,到加拿大多倫多,最後開車回到密西根,回程整整花了十天時間。”
“妻子已經心急如焚,見到我不禁熱淚盈眶,說,如果不再回來,她已打算畢業回中國找我。”陳治利說。
因為既定的歸期被延擱,訪問團成員回到美國後,“沒辦法交代,失業的失業,失學的失學,可算是樂極生悲了”。
李我焱的研究室老板勃然大怒,停了他的教職和研究工作(當時他已在哥大畢業取得博士學位,留校任教並作研究員)。而王春生的父親王民則因為女兒的“反叛”,被迫辭去《新生報》的職務,寫悔過書,並在報紙上公開與女兒斷絕關係。
返美後不久,訪問團團員在各地留學生的要求下,四處演講,陳恒次和陳治利兩人,更是開著一輛破舊的老爺車,在中西部、南部學校間穿梭,將他們在國內的所見所聞,義不容辭地告知大家。
不久之後,李我焱響應周總理的號召,經聯合國考試錄取到聯合國秘書處工作,“人生一下子發生了重大的轉折”,而受訪問團演講的影響,去往聯合國工作以作報國之途的留學生共有80多人,“他們幾乎都有博士碩士學位,大多是放棄自己的專業,改而從事語文工作,並不計較個人得失。”
王春生也畢生記取周總理當年“融入美國社會”的教導,致力於美國社區民權凡二十餘年。
保釣第零團的訪問成功,更是開通了海外學子與祖國定期溝通的渠道,其後1972年,1975年,保釣第一團(見報),第二團(見報),接連循著他們的足跡,跨過大洋。
陳治利說,這一批海外學子及僑胞,雖然至今未見“保釣”在單一事件上的結果。但的確參與了三十年來中國改革開放的變化。這是一個曆史的史實。
不過,事實上從1971年9月安娜堡國是討論會在密歇根大學召開開始,“保釣”人士“政治立場的分歧開始顯現,有些人選擇了退出,有些人更加執著”。劉大任回憶道。
至1972年5月15日,美國依舊對外宣布,遵循《美日聯合公報》如期將釣魚島的托管權交予日本,轟烈一時的保釣運動遭遇挫折,陷入低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