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過蘇柳的命,三次。
第一次在客棧,蘇柳因招魂草產生了幻覺,陸非鳴進來打斷了她。
第二次在唐門,蘇柳被唐心璿陷害,陸非鳴出麵替她解了圍。
第三次仍是在唐門,蘇柳毒發,暈倒在大雨中,陸非鳴及時地救了她。
他煩你,吵你,笑話你,糾纏你,可是他也最懂你。
他懂你的感情,懂你的處事方式,所以他好像永遠玩世不恭,在不正經的調侃中流露出他的感情,讓人覺得是非難分,真假難辨,讓人不敢當真。
也許不最敢的,是他自己。
他知道蘇柳的拒絕,卻也知道她的善良。所以就這樣若即若離,圍著她跑著圈,團團轉。
就這樣,他已經潤物細無聲地融進了你的生活。
直到離別的到來。
“非走不可麼?”蘇柳問。
陸非鳴樂了,笑著逗她,“舍不得?”
蘇柳低頭不語,悄悄皺緊了眉頭。
陸非鳴又故作輕鬆地道:“要是舍不得,現在跟我走還來得及。”
舍不得。
蘇柳心裏品味著這三個字,是真的要走了麼?
舍不得嗎?
是的,可是你又憑什麼去留住他?
挫敗感排山倒海地從心裏湧上來,蘇柳的嘴邊嚐到一絲苦澀。
她咬著嘴,搖了搖頭。
她忽然伸出手指,指了指心髒的位置。
那裏,今天,好疼。
陸非鳴看在眼裏,忽然有了一股衝動,管他什麼門派,管他什麼江湖,拋開一切,不防就陪她留下來罷。
可是,他緊接著又想到,自己留下來,又算什麼呢?
他走了,她的心也空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蘇柳,”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走了,你好好的。”聲音又忽然停住,緩了一會兒,像是平複了什麼,陸非鳴動了動唇,卻發現千言萬語湧到嘴邊,最後隻凝成一聲歎息。他脫下自己的外裳,攏在她身上,半是責怪半是疼惜地道:“再不許這樣淋雨了。”
蘇柳木然低著頭,眼角一陣發熱。
陸非鳴難得見蘇柳如此乖巧,又道:“清銘門。”
——想我了,就來找我。
蘇柳點點頭。
靜了小下,陸非鳴歎一口氣,摸了摸蘇柳的頭發,終於道:“慕陽山莊。”
——放不下,就去找他。
蘇柳又使勁點點頭,眼一閉,淚水就流了下來。
“陸非鳴,”蘇柳語帶哽咽。
“嗯?”
蘇柳忽然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陸非鳴的身體有一股韻涼的氣息,如同那塊光潔的竹風,蘇柳在這個懷抱裏,覺得安心,如朋友般,如大哥哥般,又如弟弟般,複雜的感情,如同他的懷抱,包裹著她。
這是蘇柳頭一次,心甘情願地投進他的懷抱。
陸非鳴緊緊地摟住了懷中之人。
仿佛這一刻,就是天長地久。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輕拍她的肩,勉強安慰著她。
蘇柳靠著他的肩,默然流著淚,隻點點頭。
“別忘了我。”
蘇柳搖搖頭,低聲啜泣道:“白龍廟你燒了我一張手帕……”
“我怕祈福人太多,神靈會忘了。”陸非鳴半開玩笑地道。
“不會的。”
“這麼確定?”
“因為我記得。”
陸非鳴胸腔起伏,深吸了一口氣。
“蘇柳,”陸非鳴忽然道,“你為我哭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