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穎對於他毫無惡意的調侃並不生氣,隻抬眸,怔怔地望著他,那燦若星河的波光似飄進了幾朵浮雲,憑添了幾許迷離之色,她的話音也略顯虛弱:“給冷芷珺的藥我配好了,給雲傲的丹我也煉完了,你……要是沒別的要求,我明日就啟程返回北齊。”
慕容拓濃墨的劍眉微蹙:“赫連穎,你的語氣不對啊,好像我欠了你人情似的,我給北齊打了那麼多仗,又給國庫充了那麼多銀子,我可沒白拿你的好處。”
赫連穎苦澀一笑,一句正常的話經過她沒多少力氣的身子,吐出口便成了歎息:“隨便你怎麼想,你讓我做什麼,我全部都做就是了。”
慕容拓不習慣這種深情的注視,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你好走,我不送了。”
“慕容拓!”赫連穎叫住已轉身準備離去的慕容拓,慕容拓停住腳步,再度麵向她,“怎麼了?”
赫連穎摸了摸發燙的額頭,淺笑,含了一分懇求:“抱我一次,好不好?”
慕容拓的濃眉一挑:“你吃錯藥了吧,赫連穎?”
赫連穎仰頭,讓苦澀流進心底,良久,她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自嘲一笑:“大概是吃錯藥了。”
語畢,緩緩轉身,剛走了兩步,不遠處便傳來了慕容拓驚喜的叫聲:“哈!可找到你了!”
她回頭,自月輝下瞥見慕容拓高舉著笑嗬嗬的小石榴,用額頭蹭小石榴的肚子,直惹來小石榴好一陣“咯咯”笑聲,他求饒道:“爹爹別了!小石榴錯了!再也不敢躲起來了!咯咯……不要……爹爹!太癢了!娘親救命啊!娘親……”
“噓——不許找你娘親告狀!爹爹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
那對父子帶著對同一個女人的深愛雀躍地消失在了漫無邊際的夜色中,赫連穎的心似被一道閃電給擊中,砰然碎裂,痛感直達混沌一片的頭顱,她的意識出現了瞬間的停滯,身形一晃,朝後倒了下去。
手臂一緊,慣性使然,她往前一衝,撞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她定了定神,勉力睜開眼:“慕容……錦?”
觸電般地,她倒退好幾步,眼神裏滿是驚恐和尷尬,哪怕她知曉事情的原委,但昨夜慕容錦那種野獸一般的掠過還是深深地烙在了她的靈魂深處,她摸了摸發燙的臉,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慕容錦搖搖頭,他不過是扶了她一把,怎麼把她嚇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昨晚他和冷芷珺的事也傳到了她的耳朵裏,她自此都當他是個禽獸避而遠之了?
東宮。
荀義朗正在檢查慕容拓列的清單,荀芬兒成過親,是以,他對於大婚需要準備的東西比較熟悉,但越看他的眸子睜得越大,慕容拓這是散盡畢生錢財,還是怎麼著?居然要四國同時歡慶、同時奏響禮樂、同時錦紅遍街!這……聞所未聞!
敢情這小子,打胡國就是為了逼人家慶祝他的大婚?
他笑了。
突然,門被推開,一道朱紅色的身影晃入其中,他順勢望去,整個人立時就呆怔了!
“荀義朗。”冷香凝快步行至他麵前,握住他的手,關切道:“你病了,是不是?”
一下午,他難掩懨懨之色,她便知他沒有撒謊。
荀義朗抽回手,撇過臉,道:“多謝娘娘關心,微臣很好,這裏是東宮,微臣私會娘娘,萬一傳出去對娘娘的清譽有損,娘娘還是速速離去吧。”
冷香凝捧起他冰冷的臉,無比認真道:“玥兒拖住了雲傲,時間不多,我講幾句話就走,你聽好了,我負你在先,你有權力把餘下的歲月留給那些年輕的世家千金,但是,你必須活著!好好地活著!我不會讓腹中胎兒成為雲家的孩子,你要是死了,他就是孤兒,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