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拓回東宮,對子歸和蓮珠交代了一些事,又留下幾名血衛做了相應的部署,爾後才孤身前往三皇子府進行搜查和追蹤,既然是爭對他的,想必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探到線索。
朝陽宮內,冷芸並未因夜深而臥榻酣眠,她換上一件裙裾和袖口鑲了五彩珍珠的白色羽衣,這件羽衣年代已久,卻保存得宛若新衫。
她的墨發披散而下,猶如絢爛的銀河之光跌落了深暗的瀑布山澗,順兮、亮兮、光彩照人。
她取出螺子黛,細繪彎彎柳葉眉,繪出了一線天水之青,繪出了一世紛錯情緣。
銅鏡中的人,擁有不亞於冷香凝的美貌,完勝冷香凝的智慧,卻偏偏握不住那顆冰冷帝王心。
她淺淺一笑,眉梢輕挑,風華入骨,韻致橫流。
“雲傲,你傷了我二十年的心,今晚,該我傷你一回了,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抱憾終身。”
畢如心規矩地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她覺得主子似乎……不正常了,很像……瘋了!但這話她不敢說,別瞧著主子被圈禁於此,但後宮仍有一半的勢力緊握在她手中。
冷芸放下眉筆,意態閑閑道:“沈鸞兒,把錦盒拿來。”
主子已經是第三次把她叫成沈女官了,畢如心脊背又是一陣發涼,像背著一塊巨大寒冰,壓得她喘不過氣,那種刺骨的冷意直接滲透到胸腔,她每呼吸一次都覺得能吐出冰珠子。
她依言走到壁畫旁,掀開壁畫,按住掌印,輕輕一推,再摸了摸一旁的機關,錦盒一彈,往外送了幾分。她拿著錦盒行至梳妝台前,恭敬地道:“小姐,您要的東西。”
自從上回主子自殘身體後,就再不許她喚她“娘娘”或“主子”,非讓她用入宮前的稱呼。
冷芸素手輕抬,打開錦盒,闔上眸子,用蔥白纖指仔細感受著它的每一個紋路,不知憶起了什麼,雙頰微微泛紅,嘴角勾起了一抹小女兒家嬌柔的笑。
畢如心從發絲到腳趾,無一處不僵硬得宛若冰雕,這樣的主子,有點兒可怕,她還是比較習慣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貴妃。
冷芸的笑容一收:“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畢如心渾身一顫,撲通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冷芸壓根兒沒指望畢如心回答,她單手托腮,露出了進宮後從未有過的天真神態:“其實,我真的是瘋了才會那樣對她,讓她孤孤單單十多年,我心裏對她沒有感情嗎?怎麼可能?但我不得不那樣做,我日日夜夜一刻不停地告誡自己,她是我的敵人,除了折磨她,我沒別的選擇。即便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麼做。”
畢如心耐心地聽著,不敢有所不恭。
“世人皆道我智謀無雙、心狠手辣,可我還是輸給她了,輸得一敗塗地,為什麼呢?就因為她多了我一個嫡女身份嗎?嗬,可見身份是個好東西,”冷芸神采飛揚地說著、笑著,“但事情還沒結束呢,今晚,我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