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騷味兒和惡臭撲鼻,鍾媽媽厭惡地撇了撇臉,用手揚了揚眼前的灰塵,喚道:“梅兒。”
無人應答,鍾媽媽朝著裏麵走去,四下瞅了瞅,難不成梅兒死在柴堆裏頭了?她正欲扒開柴堆探個究竟,突然,一道暗影落在柴堆上,她心裏大驚,可還未作出反應,後頸挨了一棒子,整個人撲倒柴堆上,頭暈暈乎乎,半響才回神。
梅兒一鼓作氣,衝出了五姨娘的院子,朝韓玉的院子跑去。
當她終於見到韓玉時,整個人隻剩出氣,沒有進氣了。韓玉趕忙命詩畫給她喂了些溫水和小米粥,她才悠然轉醒:“二……二……夫人,五姨娘……她……一個月前……就生了……”
“什麼?一個月前就生了?”韓玉大驚失色,如此說來,五姨娘那晚摔跤之後,的確早產了。她和桑楚沐竟然瞞天過海?韓玉的腦海裏閃過百種頭緒,終於敏銳地抓住一個最具殺傷力的,“這回,我倒要看看大房的人還怎麼翻身?”
韓玉找到桑楚青時,他正在書房裏看書。他靠在鋪了軟墊的藤椅上,左側是熏著鈴蘭香的青銅小鼎,熏香嫋嫋升騰,像仙子皓皖間披掛的霓裳;右側是擺著各類書籍和簡易琴譜的架幾案,羅列有序,纖塵不染,可見,他對書籍有多愛護有加了。
陽光自他身後大敞的六邊形軒窗透射而入,照著他鴉青的發絲和精致的玉冠,不同於桑楚沐的豐神俊朗,他飄逸寧人的眉宇間總是透著淡淡的愁緒,叫人一看就心生憐憫。
韓玉失神了片刻,將新送來的梨洗淨去皮,遞到桑楚青的麵前,溫柔地微笑著:“相公,在江南可吃不到這麼好的梨。”
桑楚青放下書本,抬眸看向韓玉,她身穿淡綠色蘇繡月華裙,削弱的肩膀上繞著寬幅白色披帛,係於半臂的胸帶上,原本素淨的裝扮卻因她胸襟狀似無意露出的三分杏紅色裏衣而憑添了一分嫵媚之姿。
韓玉將桑楚青的神色盡收眼底,羞澀一笑,又將手裏的梨向前送了送:“相公。”
“今晚你留下來吧。”桑楚青接過梨,吃了一口,脆而香甜,一股清涼之意滋潤著肺部,好生讓人生津止渴。他濃墨的劍眉微微舒展,眼底凝重的眸光也漸漸緩和:“給玄羲送些過去,我瞧著他近日有些微咳。”
韓玉應下,桑楚青又吃了幾口,才發現這梨當真與他從前吃的都不一樣,味道極其香甜,遂問:“這梨是從哪兒買的?”
韓玉見他已經合上書本,於是將書按照原先的位置放回書架,動作行雲流水,笑容溫婉賢惠:“是城東十裏的莊子,每年春天都會出三日泉水的那個。”她細細打量著桑楚青的神色,發現他並未流露出任何的異常,心裏不免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於是狀似無意地說道:“你說五姨娘會不會已經生了?”
“生了應該會派人傳消息回來。”語氣表情一如既往,還帶著幾許懨懨之色。
韓玉抿了抿唇,遲疑道:“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她上次摔了一跤後就已經生了?去莊子住著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往小了說,是怕人認為孩子不祥;往大了說,她不足月就生……或許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