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玉如逢大赦,暗自籲了口氣,感激地望了桑楚青一眼。桑楚青被推到她身側,眸光掃視一圈,又道:“飛燕怎麼哭了?”
滕氏這回是真怒了,撇過臉不理會桑楚青的問題,桑楚沐也在氣頭上,難以啟齒,最後,還是桑玄夜回了他的話,言簡意賅:“叔父,大伯母被毀容了,凶器是四妹的釵。”
韓珍被毀容了?
桑楚青五髒俱焚,身子陡然一晃,瞳仁劇烈地顫出不可思議的暗芒,而隱藏在那不可思議的背後,赫然是一股子極強的哀傷和憤怒!他想起了昨晚桑飛燕讓他離去時那種堅定和冷冽的眼神,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桑飛燕對大夫人動手!這一刻,他全然忘記了這個女兒平時有多溫婉恭順、知書達禮、孝敬長輩、心地善良,甚至,她從不曾打死一隻螞蟻,他滿腦子都是大夫人被毀容的噩耗!
這個噩耗折磨著他的心智,蠶食著他的理智。
他心痛!可他必須忍著!他可以憤怒,卻無法像其他人那樣痛心疾首,因為大夫人是他的大嫂!
他抑製住排山倒海的負麵情緒,淡淡道:“扶我看看。”
桑楚沐不怎麼費力便將他消瘦的身軀扶起,他隻匆匆瞥了一眼,就開始渾身顫抖,額角青筋凸起,像一條條細密的蚯蚓在攀爬蠕動,眾人隻當他是身子不適,無法長久站立,其它的,未作多想。隻有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嘲弄,叔父啊叔父,心上人被毀容,滋味兒不好受吧!
桑楚沐發現他僵硬得不像話,幹脆將他抱回了輪椅上。
“祖母,我覺得凶手不太可能是飛燕,因為飛燕沒有理由陷害母親,母親與她根本就沒怎麼接觸,她哪兒來的深仇大恨對母親這個已死之人下毒手?”說著,桑玥意味深長地看了紫蘭一眼,“紫蘭,你說是不是?”
猝不及防被點名,紫蘭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桑玥逮住時機,狀似驚詫道:“紫蘭,你……知道什麼,對不對?”
紫蘭將頭垂得幾乎要貼著地板,呼出的氣落在光潔的地麵上,竟是瞬間濕了一片,可見她的呼吸有多急促了。
桑飛燕一怔,紫蘭昨晚也目睹了父親的逾越之舉,萬一紫蘭招供了,豈不給了她謀害大伯母的初衷?她悄悄給紫蘭使眼色,奈何紫蘭一直伏在地上,根本不抬眼瞧她,急死人了!
這件事如果真的被揭穿,大伯父盛怒之下,指不定會將二房所有人都遣送回江南,那麼,她的計劃就要落空了!不!絕對不行!
“父親!”桑飛燕看向桑楚青,這個時候,唯有他能解決困境,她雖不如大姐桑柔那般傾國傾城,但她溫順嬌柔、體貼入微,一直一直,父親都愛她如命,信她如己。她任由委屈自心底升騰而上,衝出眼角,“父親,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看到大伯母從棺材裏出來,她還朝我招手,我害怕不過,拔腿就跑,誰料摔了一跤,她越來越近,我嚇得魂飛魄散,於是拿起凳子,可能是我太怕了,所以剛拿起凳子就暈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時,就聽母親在叫我。其它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偷睡,我是被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