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院的丫鬟那麼多,為何偏偏派了茉莉?不單單因為茉莉機警,善於盯梢,更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滕氏每個月都讓茉莉悄悄地稟報一番棠梨院的狀況。茉莉在滕氏的眼中,是個心腹!隻是滕氏不知道,經曆丁香被處以棍刑一事,茉莉早嚇得六神無主,而幾天後桑玥讓茉莉給丁香送銀子放丁香走,茉莉又深受感動,當晚就將滕氏派她彙報棠梨院的舉動和盤托出,並發誓從此對桑玥再無二心。茉莉依舊每月向滕氏彙報,隻是,桑玥讓她說什麼,她便說什麼。
滕氏會做出這種舉動並不奇怪,起初她是想保護桑玥不受大夫人的欺辱,後麵漸漸覺得桑玥聰穎過了頭,怕將來有一日無法掌控,所以一直保留著向茉莉回話的習慣。
桑玄夜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道:“的確,那盒香料如今就在翠柳的房裏躺著呢,祖母要是不信我的話,就派劉媽媽去搜好了。”
那語氣聽著自信滿滿,實則摻和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委屈。滕氏拍了拍他的手:“祖母怎麼舍得懷疑你?來,坐。”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桑楚青深得滕氏的憐愛,桑玄夜也不差!老天對她還算公平。
桑玄夜在滕氏的床沿上坐好,又道:“祖母,玥兒說翠柳是被人唆使的,想必那人也是接觸了翠柳,兩日光景,小慕兒定能辨認出。”
府裏的人都知道桑玥養了隻厲害的大狗,識別氣味的能力比獵犬還厲害,前段時間府裏遭了賊,過了十數日,愣是讓小慕兒將罪魁禍首揪了出來。
滕氏捏了捏眉心,歎道:“好吧,那你讓大家都去偏廳,楚青身子骨不好就留這兒陪我吧。”
桑楚青本人的確沒什麼嫌疑,他走幾步就上氣不接下氣,去哪兒都坐著輪椅,這個目標太引人注目,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秘密會見翠柳,簡直難於上青天。
桑楚青的笑意有些寒涼:“兒子不去恐落人口實,沒關係的,偏廳就在隔壁,韓玉推著我,不礙事。”
韓玉的腳剛剛邁動,桑飛燕卻已來到桑楚青的輪椅後,俯身湊近他的臉,甜甜道:“父親,我來吧。”
燭火下,她的笑溫婉靜好,她的眸清澈無瑕,這樣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子,任誰都很難抗拒她的好意吧。
桑楚青眼含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臉:“也好。”
桑楚沐幽暗的瞳仁動了動,闊步先行,桑玄夜跟上,桑玥和桑秋緊隨其後。
韓玉帶著詩畫在前鋪上下台階的板子,桑飛燕靜靜地推著桑楚青。
雨勢減弱,風力漸小。
從滕氏的臥房到偏廳需繞過一個曲折回廊,大抵是暴雨衝刷的緣故,回廊上積水一片,幽幽反射著白色的冷光。這冷光來自廊下與繁複的建築雕花相比略顯單調的白色燈籠,它們突兀地嵌入在詭異暗沉的夜色中,時而輕轉,時而搖晃,令廊下的人影也紊亂斑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