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晟似乎沉浸在過去的歲月裏，因此他完全沒察覺到月霓的目光，而是徑直講了下去。
“大概同一時間，天龍城主獨孤晝遠走秦川，創立天山劍派。隨後修羅城主羅憲則藏身燕雲，創立天絕盟。而失去盟友的宇文昊很快就戰死，他的部下淪為流寇盜賊，最後凝聚成了中原最大的黑幫，也就是如今的黑街。就是這幾個勢力，慢慢地奠定了如今江湖的格局。至於津門神刀會和九華意劍宗兩大門派，已經是後來興起的。”
月霓點點頭，從中找出了幾個很有用的信息。“也就是燕雲天絕盟，九華意劍宗，津門神刀會，天山劍派，苗刀一族，還有神都黑街這六個武林門派有可能成為父親的阻力了？”
“也可能是助力。”閔晟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天絕盟我不了解。但意劍宗的沈家兄妹應該不是惡人，值得結交拉攏。天山劍派素來超然物外，不會涉及世俗之事。不過據我所知，神都黑街似乎跟鍾離拓有不淺的關係，需要提防。”
眼看著馬上就要回到地麵上了，月霓突然腳底一滑，猛地摔倒了閔晟背上。
“郡主，你沒事吧？”閔晟連忙問道。
“沒什麼，可能是震蕩還沒緩過來吧，要不就是地下密道空氣汙濁……”
“嗯，我背你出去。”閔晟連忙背起月霓，大步朝著出口走去。
靠在閔晟背上，月霓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寬厚的支撐。
“閔兄，你這人哪裏都好，就是太淡漠了。”月霓調笑著說道。
“淡漠？”閔晟略微轉過頭，回頭想想也是，自己過熬過的如此漫長的歲月，把自己曾經擁有的激情全都漂白到索然無味，看多了生離死別、踏破了情天恨海，眼睜睜摯愛的親友漸漸老去凋零，那是一種何等的痛苦。
試想一下，你所擁有的一切美好純真的東西，都被時光衝刷成散落一地的灰塵，縱然不老不死，又能如何？
閔晟苦笑著微閉雙眸，把腦中浮現的種種過往統統按下。
月霓似乎察覺到了閔晟的異樣，連忙說道：“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地下挺悶的。”
“好。”閔晟收起回憶，快步走出了武庫密道。
穿過武庫，月霓也戴上了那張有些破損的麵具。二人走出武庫，發現居然已經是黃昏了。武庫地處偏僻，因此這裏倒也沒什麼人。
“啊，我們居然在裏麵走了半日時光啊！”月霓有些感慨，不過半日，自己就聽到了一段被世人隱匿起來的曆史。
閔晟依舊是淡漠如昔。“是啊，不過武庫密道的事情暫告一段落，如今神都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但真正的危機卻在城外。”
“城外？”月霓低頭想了一下，便反應過來：“閔兄是說，跟鍾離徹所勾結的黑街，最近可能有大動作？？”
閔晟麵色沉重地點頭，他緩緩說道：“自從十二樓五城分解以來，黑街便沒什麼大的動靜。但我出於好奇，還是想去探究一下他們的情報。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一無所獲？”月霓也嚇了一跳，以閔晟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的情報能力，居然探究不出一個黑幫勢力的虛實？
“是啊，一無所獲。雖然知道黑街勢力的前身便是五城之首天墉城。但我去查探，卻發現整個黑街都籠罩在一個神秘的情況之中。雖然我盡力查訪，但也隻能查出黑街和鍾離拓有接觸。至於二者之間是上下級關係還是短暫合作，都很難說。”
月霓笑道：“閔兄，不必氣餒，你看我們拿下神都，這黑街也沒什麼動向嘛，說不定，他們真的已經喪失了底蘊，淪為真正的江湖黑幫了。”
“但願如此吧。”閔晟歎了口氣，聲音也舒緩了些：“可能是我多慮了。多謝郡主開解。”
月霓笑道：“好了，那麼客氣做什麼。走吧，今天既然二哥來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休息一會了。”
說完，月霓放下那些江湖秘聞、天下大勢，她靜靜地在夕陽下，滿目瘡痍的神都，情不自禁緩緩地唱起了歌兒。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道逢鄉裏人：家中有阿誰？遙看是君家，鬆柏塚累累。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閔晟安靜地坐在一旁，神色忽明忽暗。這首歌映著夕陽，隱隱然悲愴動人，連閔晟這個過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人都為之動容。
“這就是，亂世啊。”
一聲長歎，閔晟閉目感慨蒼生無幸，自己也無幸啊，為什麼老天讓自己變成不老不死的怪物後，卻還要讓自己對這個女孩動情？難道，如今美好的一切，又要在時光洪流之中徹底失去嗎？想到這裏，閔晟眼角閃爍著某種獨特的光輝，就在下個瞬間，閔晟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另一個片刻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