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2 / 3)

指尖緊緊攥住脈案,唐瀠嘴角浮現出淒然的笑容。她不明白,為什麼要瞞著她,假若真是數年前中毒染病,其時她已登基,隻詔令頒下,普天之下的能人異士何敢不從?醫正無法可解,是他無能!莫非本朝杏林界中人人皆庸才?

她不信,管它甚頑疾痼疾,定能治愈!

一夜風雨,階前點滴到天明。

天色蒙蒙亮起,雨已停歇。數步之外的海棠樹上有花綻放,嬌花嫩蕊,淺紅翠綠,雨水沿著花瓣滴落,落到樹下的一處水氹,泛起圈圈漣漪。

簷下坐了一人,坐了一夜,久坐久靜,不發一言。直到晨曦撥開雲層投射下來,漏壺聲催,她方清醒似的,渙散的目光重新聚攏,扶著玉竹的手站起身來。

玉竹觸及她的手,蹙眉道:“陛下傷病初愈,遭受了風寒如何是好?先入殿去,換身衣裳罷。”

唐瀠平淡道:“不必。”她一麵說,一麵已向前邁出幾步,步子邁得又大又快,竟是分外的急切。雖未明說,玉竹卻知曉了她欲往何處,陛下向來便唯有對太後才會如此緊張如此失態,這份真摯熾熱的感情,細思起來,硬生生將許多血脈相連的親生母女都比了下去。

反倒……反倒顯得不那麼尋常。

玉竹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驚了一跳,回過神時,唐瀠恰在她身前半步停下。海棠樹下積了一小灘水,水麵上漂浮著一朵殘花,正是春季,萬物勃發生機盎然的時候,隻經了區區一夜風雨,不及怒放,竟先凋殘。

唐瀠盯著那朵孑然飄零的殘花,抿起下唇,眼底隱含些許哀痛。須臾,哀痛便消散殆盡,她看向眼前的海棠樹,樹上結滿了花苞,春風拂過春雨滋潤,零零碎碎便有花朵綻放。她的眼眸烏黑如墨清澈似水,此時此刻映滿了含苞待放的西府海棠,仿佛在向它們寄托自己的希望與企盼。

步輿候在殿外,唐瀠坐上去,隻消片刻,便到了未央宮。

未央宮中早有準備似的,宮人迎駕後紛紛告退,於是殿內隻剩她們二人。殿門被人從外麵帶上,吱呀的聲響落下,隔絕了裏外,室內遂成了極私密的地方,再無妨礙,什麼話都可說出,什麼事都能為之。

太後坐在榻上,她看著自入殿後欲言又止的唐瀠,平靜而淡然地拍了拍她身側的位子:“來,坐下再說。”

昨夜太後確已睡下,但她醒來,宮人遂告以詳情,她便知唐瀠來過。她來過,卻不入門,加之卯時未至,醫正苦苦候在殿外,以事相求,欲辭官保命,故而不難推測——她的病情,終究是瞞不過去了。

唐瀠的視線落於太後的麵容上,清晨,她施薄妝,因妝容清淡,一雙精致靈秀的眼眸便突顯出來。她盯著她的眼眸看,目不轉睛,一麵看一麵緩緩走過去,即便醫正有言雙目渺渺尚需三年五載,她仍放心不下,生怕她又悄悄地將實情隱瞞。

太後見此,卻是笑了,手伸向前,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彎唇淺笑:“我看得見,看得很清楚,隻是入夜了便瞧不清。”眼疾惡化尚需時日,如今又有湯藥抑製,除卻偶爾的頭暈目眩,辨物模糊,平日大抵是與常人無異。她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倒先出言安慰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生了病患了眼疾的是旁人而非自己,更不曾因對她有所隱瞞而麵露愧疚,神色坦然得猶如此舉合乎常理,更無不妥之處。唐瀠心裏生出心疼與埋怨,但很快又將埋怨壓下,脫口便道:“阿娘,會好的,總會好的。劉協治不好,還有太醫院諸多醫官,縱然他們無能,民間常有能人異士,我尋他們來給您看看,定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