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兵或能勝我,棋道你差遠了。”墨留香看看盤踞在邊角又貫穿中盤的一條大龍,打著哈欠把手邊的棋盒蓋上。

曠修一身儒裝,比披甲之時看上去文秀了許多,他皺皺眉,無奈的投子認負。

“怎麼有閑心專程來找我下棋。”墨留香收拾起散亂的棋子:“莫非已經臨摹完了顏先生的字帖,靜極思動,想出來走走。”

“沒完。”曠修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有事。”

“你還是這個惜字如金的德行。”墨留香無奈的搖搖頭:“什麼事,隻要我力所能及。”

曠修皺皺眉,似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一般,好半天吐出三個字:“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事多了,楊國忠獨握朝政排擠大臣,讓高仙芝被聖上顧忌召回長安,聽說封常清也要不日召回,這下西域邊防徹底無人打理了。南詔叛亂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勢,這個時候那位殿下居然頻繁密會吐蕃,這麼多處理不及的事務讓我都懶得理會安祿山手下狼牙衛大肆征兵的事情了。”墨留香收棋的手一頓,輕輕的歎口氣:“翊塵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我現在隻能用藥物保住一時,隻怕……”

曠修默不作聲的聽著,然後拾起一枚掉落在地上的棋子:“你有法子了吧。”

墨留香一時語塞,然後點點頭:“總能想到些解決的計劃,就是運轉起來……不是那麼容易。”

“要用到棄子吧?”曠修冷不丁的開口。

墨留香一愕,皺皺眉看看曠修:“啊?”

“無論你把自己說的有多決絕,但你始終還是你。”曠修盯著墨留香:“麵對十萬火急還拖延不實行,除此之外,我一時還想不到別的。”

墨留香麵色一沉:“你想說什麼。”

“你記得的,從你當上‘棋’的時候,我們的約定。”曠修淡然的把手上的棋子丟到墨留香正在收拾的盒子中:“一局棋中遲早要有置於死地的棄子,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來做第一顆棄子。”

“曠修!”墨留香憤憤的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盒子裏的棋子跳出來不少:“你搞清楚,你的身份是天外天四秘之一,不是衝鋒陷陣的馬前卒,你知道你有什麼樣的價值!”

“正是我知道自己的價值,所以我才要這麼說。”曠修微微一笑,撿起被震出來的棋子:“正是因為有價值的棄子,棋手才會珍惜,才不會大意犯錯。她若活著,想必也會讚成我這麼做的。”

墨留香聞言沉默了片刻:“要保住一顆棄子,而不傷及大局……任何一個棋手都沒有絕對的把握……”

“沒事。”曠修把棋子放進墨留香手邊的棋盒:“你是棋手,我信得過。”

啪!

一隻精美的茶盞跌落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捧著茶盤的婢女忙不迭的跪下,誠惶誠恐的告罪:“奴婢該死。”

墨留香怔怔的看看灑在手上的茶葉,然後輕輕的甩甩衣袖,和煦的對婢女微笑下:“不怪你,是我失神了,收拾一下就休息去吧。”

李泌默默看著婢女感恩戴德的收拾完地上的狼藉退出門外,然後從容落下一子:“你今天似是有些心神不寧。”

“看到棋盤,總是忍不住去想一些過去的事情。”墨留香看看棋盤上的布局,拈棋對應了一步:“大概是昨晚休息的不好吧。”

“大漠那邊沒有什麼新消息麼?”李泌端起了手邊的茶,看看墨留香又放了回去。“聽說你在上華山之前,收到了曠修寄來的東西。”

“啊,那是最後一次收到曠修的聯絡,卻是寫給謝淵的書信。”墨留香眯著眼睛揉按幾下自己頸部的穴位:“我已經托人送往南屏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