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起招呼:“——這星期會來看我們演出嗎?”
“也許。”我沒有跟衛來約好,不曉得他是否願意。
“算正式回來了?”穀司散給我一根煙。
“有正式一說嗎?”我輕笑,把活兒丟給了柏康昱,跟穀司霸占了店門前的那張桌子。煙灰缸是現成,情緒尚待醞釀。穀司會透過玻璃看忙碌的柏康昱,眼神溫柔,被我發現了也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他是那種有型有款的男人,隨便一個舉止都能勾女人的魂,妙的是,隻做紳士派頭,讓人親近易親熱難。“你怎麼會喜歡柏康昱呢?”我不應該問的,忍不住問。老少女長了一張尚好的臉,有一份尚可的手藝,卻沒有尚端的德行。她不把他放在眼裏,一心一意對待自己的痛苦。
“很難講清楚。我對她的恐懼印象深刻,她幾乎不掩飾自己的感受,但真實不一定就是好的,偶爾我也希望她能騙騙我,比如說她對我有好感?大概吧。但她從來不說,這是她折磨人的地方,也是她最為迷人的地方。我並不是什麼情深不移的人,雖然每個人都覺得我對她,而那種好隻是一種徹頭徹尾的自我揮霍,因為我想對她好,是因為我想這麼做才做的,可能某一天,我醒悟了,我會放手,這樣她就錯過了我,而我,絲毫沒有遺憾。”穀司彈掉了長長的煙灰,感慨得隱晦。“至於我為什麼喜歡她,至始至終都不值得追究。我隻需明白,我是喜歡她的,正在消耗‘喜歡’,就可以了。”
“如果你把這番話跟柏康昱講,說不定她會緊張起來。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正在錯過你——”
“柏康昱不是那種你給她暗示就會領會的女人,我也嚐試過跟她直接交流,顯然,她的前夫對她影響太大。”穀司把燃得正盛的煙按進了煙灰缸。“不如等她完全理清了自己再說,如果那個時候我還喜歡她,我們就沒有錯過彼此。”
穀司把浪漫融進現實,我懂得,卻吝嗇於理解。柏康昱不會為他停留,至少現在不會。三個人吃了個倉促而豐盛的午餐,穀司沒有多停留,知情識趣。“我應該告訴他——算了!還是不要了。”柏康昱的自責,多半稚氣。“我本來就沒有義務告訴他的。”
我沒有附和她,對事實裝聾作啞,不甚心煩。衛來的來電解救了我。“喂。”我歪頭夾著手機,走出了茶飲店。
“在哪兒?”
“店裏。”
“哦。”衛來的聲音沒有精神,我無法判斷本人。“畫剛畫完了,你想看嗎?”
“畫?”
“記錄做.愛的畫。”衛來直白。
“我想我沒必要專程去看一幅我根本就看不懂的情.色作品。”
“情.色作品?”衛來輕笑。“你真會形容。”
“別諷刺我。”我有些氣惱。隔壁花店的小姑娘還火上澆油,大喊一句“跟男朋友膩歪啊”,一街的人都轉頭看我,柏康昱站在店門口幸災樂禍。
“誰在說話?男朋友——”穀司問道。
“隻是玩笑。”我已經被玩笑臊得躲回了店裏。柏康昱依舊站在店門邊,她轉過身體,笑容拌了陽光,絕對漂亮。
“嗯,玩笑。”衛來似乎開始苦惱,一秒鍾後又決定不再糾結,再次問起我的意願。“——真的不來?好吧,我的熱情被你耗光了,立刻就得去睡覺——”
“你一直沒睡?”
“沒睡。腦子停不下來。你讓我停下來了。晚安。”
我讓他停下來了,因為我掃了他的興,來不及說“晚安”,我不確定這一分鍾的晚安,太陽不會同意,但衛來並沒有給我和太陽反駁的機會。他掛斷了電話,我立刻想到了他昏睡的樣子,毫無疑問的英俊得甜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