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品蹙起眉頭,很想再說上些什麼,最終還是將話吞到了肚子裏。跟了睿親王好些年了,從殿下習武那日開始他便一直追隨左右。猶記得當日他隻有八歲,因為死士的訓練太過艱苦,躲在暗處低泣。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身影來到他身邊站定,負手而立,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自那小小的身軀裏透出。
顧戰麵色淡漠地問他:“為何哭泣?”
他抹著眼淚應道:“好辛苦!跌倒了好疼!再這樣下去就會死了。”
顧戰漠然看著他,良久才帶著命令般的口吻說:“站起來!”這三個字並不華麗,也不震懾人心,但此後他每次快倒下時,這個人都隻對他說這三個字,哪怕是在他身負重傷,以為自己就快死的時候。他相信即便睿親王真的受了什麼沉重的打擊,最終他是會自己站起來的,他的確強大到可怕。比起新登基的皇上,他的毅力可以說是支撐他走到現在的可怕力量。
鍾品邁出房間,看了下床上那個身影,伸手將門帶上,這才轉身去安排繼續趕路的事宜。他打點好一切後,才見到那個披了一身白色孝服的身影從房間裏走出來,隻是今日他卻顯得如此憔悴,怎麼看也不像他認識了十一年的殿下。
顧戰走了幾步,好似在強打精神一般,昨晚二更天才進入中嶽關,本就沒休息好。他隻覺有些腳軟,眼前猛地一黑,居然就這樣倒了下去,耳旁依稀傳來鍾品的呼叫聲:“殿下——”之後什麼也聽不到了。
顧戰回京的行程就此耽誤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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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皇城中。
顧延坐在禦書房內,手肘置於案幾台麵,支起他低垂的額頭。下首站著他的幾位謀士,眾人皆在竊竊私語,一臉嚴肅地討論著什麼。
良久,隻聽那煩躁不安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等究竟有沒想到解決的辦法?”
其中一人轉過身,麵露難色,應道:“陛下,棘手啊!”
“廢話!”顧延拍案而起,“不棘手,朕要你們商議做什麼?一群飯桶!”
自蘭妃“自殺”後,顧延已幾日未睡過安穩覺了。雖然他可以推說是蘭妃勾引他,但蘭妃身上的傷痕和那灘血漬卻成了無法令人信服的“鐵證”啊!有多少人是真的相信他的?那日以後他便已派人將睿親王府的人全部圈禁在了府內,防止走漏一點消息。但瞞又能瞞得了多久?顧戰恐怕已在回京的途中了,此事終究是不可能用紙能包住的火啊!
此事顯然是個陰謀,隻是事後無論顧延如何查都查不到緣由。自己的膳食都是親信吩咐人準備的,每一種菜肴入口前均有人替他嚐試,若有問題的話,怎會一點征兆都沒有呢?茶水也是自己親信製備的啊!何況顧戰仍身處東疆,即使他要對自己發難也鞭長莫及啊!可是那晚的事情非同尋常,他若想染指蘭妃的話,又怎會等到這個時候?事前的微妙感覺,事後的渾然不知,都太奇怪了!怪隻能怪自己鬼迷心竅居然想著去見她!
顧延黑沉著臉,望著自己的一幫謀士,冷冷問道:“就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此事已刻不容緩了,且不說他那皇弟正在趕回大都的途中,就連他那一向中立的皇叔豫親王不日也將抵達。沒有時間了!
剛才說話的那人聽完身邊人的建議,這才又轉身對顧延說道:“陛下!為今之計唯有先發製人了!趁睿親王尚未知曉此事,先下手為強!”說完對著他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