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鐲子是清河公主封後之時賞的,金絲纏繞而成,嵌著寶石,十分精致,是芸娘為數不多的首飾,她每天睡前卸下來,放在匣子裏,以免睡覺壓壞了。
珍珠也知這鐲子的貴重,信以為真,忙伸頭往井裏看,口中道:“娘娘今兒怎戴它睡覺啦?別急,明兒我尋人撈……”
她的後半句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芸娘已把她掀了下去,這井太深了,一個人掉下去,甚至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
芸娘聽見井裏傳來微弱而沉悶的撲騰聲,呼救聲,最後,通通化作一片死寂。
她淚流滿麵的癱坐在地,回憶著很久以前在天寶村的點點滴滴,那時候珍珠還叫翠兒,那時候她們相依為命,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
過了許久,她抹了一把臉,站起身,那張秀美的臉此刻猙獰扭曲。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沒有別的選擇了。
第二日,陽光明媚,諸葛戾上朝去了,清河公主料理了一番後宮雜物,增增減減,就忙到中午,她摟著諸葛果睡了午覺,過了晌午才起來,想起宮裏頭還有些雜事要料理,於是起身,見諸葛果還睡著,不由得寵溺一笑,心想若是開了蒙,可就沒這般悠閑了。
她俯身吻了吻孩子的小臉蛋,然後去了書房,沒過多久,閔女史一臉慘白的走進來,清河公主見狀,便知有事,還未開口詢問,閔女史已經跪了下來,從袖子裏取了一張信紙呈上:“請公主早做決斷!”
清河公主心一驚,接過信紙,仔細看了起來。
半晌,那信紙從她手上滑落,她覺得自己四肢僵硬如木偶,腦袋嗡嗡作響,背上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閔女史伏地低聲痛哭:“請公主早做決斷,此處不可久留啊!”
清河公主幹澀的開口:“信哪兒來的?”
“今日有一風箏飛入別宮,風箏上夾著這信,用內造的信箋封了,寫的是皇後親啟。”
“誰發現的?”
“是公主的陪嫁宮女歡兒,她是咱們的人,並不敢看,封信的火漆是完好的,直接送我這兒來了,奴婢怕信上有毒,於是先替公主驗看了,誰知,誰知竟是……”
清河公主沉默半晌,道:“信封呢?”
閔女史忙將袖子裏的信封也奉上,她掃了一眼字跡,便知封信的和寫信的是兩個人。
她素來冰雪聰明,微微一思量,便什麼都明白了。
可內心深處,還是有一些微弱的僥幸。
萬一,萬一是有心人挑撥離間呢?
閔女史見她麵無表情,忙低聲苦勸:“公主!如今前因後果,奴婢已是明白了,便是民間百姓,也知道尊不讓卑,嫡不讓庶的道理,為何前朝有人不肯立小殿下為太子,必是他們做賊心虛的緣故!當年是陛下,下一個是誰?公主出身皇家,豈不知昔日代王後之事乎?”
代王後是前朝文帝發妻,生了四個兒子,文帝稱帝之前,王後身死,文帝稱帝之後,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四個嫡子盡數死去。
這裏頭到底有何秘辛,一直是個迷。
清河公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四個嫡子也要死,她的果兒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