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皇後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許久,才平靜下來,道:“你放心的去吧,那孩子,我保他一世榮華。”
冷妃怔了怔,旋即呆呆的問:“娘娘此話當真?”
“你我相識多年,可曾見我騙過你。”
“謝娘娘。”她深深的俯首磕頭。
皇後拍了拍手,很快傳來門扉開合的聲音,一個心腹宮女端著一杯酒,走到冷妃身旁,酒杯裏的液體清澈如水。
皇後將她扶起,轉過身背對著她。
冷妃舉起酒杯,仔細端詳,隻覺酒香清冽,不似凡品。
她眼底滑過一顆淚,道:“臣妾入宮多年,幾次風雨,全憑娘娘關照,若非,若非娘娘無子,臣妾絕不敢起僭越之心,就此謝過,就此別過!”
她將酒液一飲而盡。
哀皇後沒有說話,
冷妃隻覺酒液入喉,一片熱辣,酒杯從她手中滑落,哐啷墜地。
她哽咽道:“娘娘,我,我好想再見我的孩子們一麵!”她無力的癱坐下來,等待死亡的陰影籠罩。
哀皇後此時終於轉身,麵色從容:“遷居之後,皇子也隨園居住,直至成年開府,你急什麼?”
聽聞此言,冷妃猛的抬頭,又盼又悲的看著哀皇後,結結巴巴道:“娘,娘娘……”
哀皇後也看著她,淡淡道:“你可知為何冷郡守東窗事發,你卻能穩如泰山?”
冷妃此刻腦海亂成漿糊,問什麼答什麼:“是,是因為臣妾誕育皇長子……”
“你錯了。”哀皇後道:“陛下對我說,昔日尉遲老賊橫行,皇家式微,恰逢東宮選聘良家子,眾人畏懼尉遲老賊,皆推辭不肯,唯有你應詔而來,受封良娣,陛下以為患難之交,相濡以沫,故而禍起蕭牆之日,囑托左右,不可牽連梅香苑。如今,陛下創業未半而中道見崩,本宮又豈能違背他的一片苦心?他二人也是如此,故而在朝堂之上,將會稽郡王撇清了幹係,隻說喬國公狗急跳牆。”
冷妃心裏大石落地,滿眼熱淚,痛哭失聲:“陛下!陛下!”
她雖出身官宦人家,但父親早亡,家道中落,寡母幼弟,捉襟見肘,入宮本是無奈之舉,卻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裏,恩寵不絕。
甚至,甚至他死了,這份恩寵還綿綿不絕的保護了她!
冷妃哭的撕心裂肺,甚至喉嚨裏都咳出了血,哀皇後靜靜的看著,心裏卻有些悲哀,他的恩惠幾乎遍布了後宮的每一個人,卻獨獨把責任留給了她。
但這樣的悲哀很快消失了,她挺直了脊梁。
皇後之責,舍我其誰呢?
她慢慢道:“天色不早,你回去罷。”她伸手把她攙扶起來,兩人一道走出了門,門外,一個宮女手捧一盤白綾,站在台階下,身後跟著幾個太監。
冷妃見了白綾,心裏一驚,險些又癱倒,皇後穩穩的扶住她:“妹妹小心。”
冷妃驚疑不定的看著皇後,莫非……
哀皇後笑道:“若你不肯飲酒,便是心有不甘,或是還存了妄想,到那時,這白綾就要派上用場了。”哀皇後說這話時,如同以往閑話家常一般,眉宇之間,卻是殺機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