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此時也在,她身為女尚書,要照應宮宴,還要吩咐宮娥傳膳上酒,恰好站在門邊,一眼就看見那人的衣袍上掛著一塊玉佩,刻著皇甫二字,便知是侯府子弟,心想:這人倒是消息靈通,抬眼再看,覺得有幾分眼熟,旋即又想了起來。
竟然是他
皇帝抬眼看向來人,隱約記得此人是慶陽侯的兒孫之一,似乎在禮部領了個閑職。他冷冷道:“大膽,你是何人?竟敢闖宮。”
慶陽侯還未出言,內命婦那邊有一個人影站了起來,匆匆忙忙的走出來,跪到大殿中間,卻是順王府的世子妃皇甫晴,她俯身磕頭道:“這是臣妾的娘家弟弟皇甫嬰,此番莽撞,定是事出有因的,請陛下恕罪。”
那慶陽侯此時也回過神來,心裏突突一跳,來不及想其他,也跟著跪地請罪。
皇帝的神情不辨喜怒,看向那還站在門口的皇甫嬰,道:“你有何事?”
皇甫嬰走進殿,跪地行禮,然後低聲道:“祖母突然病倒,微臣心急,來尋祖父回家商議。”
皇帝笑了笑,居高臨下的看向慶陽侯:“你這孫兒很好,竟是個大孝之人,可見你教導有方。”
慶陽侯不知皇甫嬰前來何事,但也知必定有變,又見皇帝突然一反常態,語氣竟有些嘲諷,心裏越發沒底,隻得俯首稱是。
滿座的世家見此情景,都看出文章,噤若寒蟬,大殿一下安靜了下來。
皇帝想了想,道:“既然姑母病重,侯爺且回去罷,下次再來,也是一樣的。”侯夫人是太上皇親妹,皇帝也是另眼相看。
跪著的三人磕頭謝恩,慶陽侯與皇甫嬰一齊離開,皇甫晴回了自己的位置。
慶陽侯祖孫二人才出宮門,卻見皇城周遭的街道竟如宵禁一般,空無一人,唯有兵士在街道穿梭。
他看向皇甫嬰:“怎麼回事?”
皇甫嬰壓低聲音,道:“祖父,先回家再說,祖母病重,耽誤不得。”
這便是暗示他此處人多嘴雜的意思,慶陽侯閉了嘴,坐上馬車。
還未到侯府,又聽見外頭腳步紛紛,慶陽侯微微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見兵士越發多了,待到了侯府門前,已是裏三層外三層,圍的嚴嚴實實。
他臉色雪白,這許多的兵士,從何而來?
車馬繼續前行,兵士讓開了一條路,車馬如避貓鼠兒一般進了侯府大門,慶陽侯踉蹌下來,麵色鐵青,見門關上了,開口道:“出了何事?”
“討逆大軍回城了!”奉旨討逆的六十萬人隻有二十萬是皇帝派出的,其餘的皆是藩王兵馬,大戰傷亡了一部分,但回城的也有十六萬多人
慶陽侯大驚失色:“為何一點消息也無?”
“咱們前朝內宮的探子被拔出了不少,錯失了先機。”
慶陽侯腿一軟,皇帝對他所作所為心知肚明,隱忍不發隻是因為手中無兵,如今手握十餘萬萬兵馬,自己當真成了板上魚肉,數十年籌謀,毀於一旦!
皇甫嬰扶著慶陽侯,走到侯府最裏頭的佛堂,剛一坐定,便召集兒孫前來商議,然而,三房兒孫多是繡花枕頭,若非長公主的麵子,哪能在朝堂立足?
他們七嘴八舌了許久,皆無良策,最好的法子無非是讓侯夫人進宮求太上皇庇護,她是上皇一母同胞的親妹子,皇帝的親姑母,沒準能網開一麵。
可謀逆之罪自古以來就是十惡不赦的死罪,所謂網開一麵,最多就是保侯夫人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