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站起身,即便是滿盤皆輸,也要做個明白鬼。
他推開書房的門,向外走去,這宅子有三進,書房臥房在最裏麵,第二進卻是待客的花廳,若要出去,必須穿過花廳。
書房外一片漆黑。
原先徹夜點燃的燭火滅了,老白也不知去了何處,往日站在外頭的隨從也沒了蹤影。
四周安靜的嚇人,唯有月光透過天井,一片雪亮。
他目光一凝,反而鎮定了,踱步向外走去。
不一會兒,來到走廊,看見前麵第二進的花廳裏,門扉半掩,閃爍著燈光,明明滅滅。
他穿過走廊,推開那木門。
應雪泥坐在花廳一側的棋桌旁,手執白子,似乎正在對弈。
但他對麵的坐席上,卻空無一人。
聽見聲響,他放下手中白子,抬頭看向王殤,笑道:“今夜月明星稀,閣下可願與我手談一局?”
王殤淡淡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是走過去,坐下,棋盤裏黑白分明,是分庭抗禮之局。
他執了一枚黑子,落在白子旁,應雪泥也拈了一枚白子,見招拆招。
幾個回合下來,白子被王殤的黑子吃了一大半,他盡數收起,放在一旁裝棋子的小罐裏。
應雪泥歎道:“閣下棋風狠厲,寧可自傷八百也要殺敵一千,值得麼?”
“贏了便值得,輸了便不值得。”
“豈不知慘勝如敗?”
“公子這般篤定自家勝券在握?”
“不敢,不過是車到山前必有路罷了。”
王殤冷笑,也不與他打這啞謎,問道:“國師因何病倒?”
“是我命人在賜下的禦宴裏加了驚風散,又暗示他必須當麵吃完。”
“五鬼門總壇出了何事?”
“折雲大營一萬兵士傾巢出動,剿滅之。”
“賜宴之人是內宮宦官,折雲大營是皇家禁衛,豈能聽你調遣?”
“不過李代桃僵之計,見笑。”
王殤道:“你的人竟能將朝廷命官取而代之?那範縣令奪產之時,你為何束手無策?”
應雪泥輕笑:“閣下雖身在千裏之外,耳目看來都在應某周遭了。”
王殤沉默了,他的探子不僅是在刺探應雪泥,更多的是在搜集她的信息。
他知道她在農桑一事上天賦卓然,早早的在湖心小築旁開辟了一片田園,隻等她的到來。
應雪泥心知王殤所思所想,笑道:“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奈何奈何。”
這話原是王殤嘲諷應雪泥的,如今被還施彼身,王殤心中怒火翻湧,目光暴戾起來。
他鮮少有這樣喜怒形於色的時候,即便方才在自己的地盤上見著應雪泥,也是從容,但遇到她的事情,他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原來,不知不覺,她竟已成他的逆鱗了麼?
原來,他竟陷的這般深?
應雪泥看他神情陰晴不定,也知他此刻心緒翻湧,怕是急火攻心,有心再加一把火,道:“我二人欲在上巳節那日成婚,可惜閣下沒法來喝喜酒了。”
王殤聽他所說,卻一下子冷靜了,已猜到他的意圖,道:“你不必激將,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