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訕訕地一個人下樓去,隱約聽到翟兆軒的聲音。她心裏一陣歡喜,忙踩著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向餐廳。果然他拿了一份報紙,正在一邊看一邊吃早餐,一旁坐著難得起早的翟學心。兩個人偶爾聊上一兩句。
習雨濃走過去,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來。有傭人已經端了牛奶和吐司放到她麵前。
她心不在焉地撕了一塊,慢慢地塞進嘴裏,正想著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話,“兆軒……”
“我吃飽了。”翟兆軒卻突然站起身來,放下了手裏的報紙。他麵前的餐盤已經吃完。他一麵把挽起來的袖子放下去,扣好扣子,一麵說,“你們慢慢吃,我先去公司了。”
他似乎沒有聽到習雨濃的聲音,甚至從頭到尾他都不曾看過她一眼。
這樣的翟兆軒,讓習雨濃感到一些陌生。而事實上,她還記得,在她剛剛嫁到翟家的那幾個月裏,他就是這樣冷漠地對待自己的,看也不看她,更不會跟她單獨說話。
隻是這樣的情形已經過去很久了,自從他們在陽台上把彼此的內心剖開來交談過之後,他對待她雖不至於是寵溺,卻也是關心備至的。
這種情形,慢慢地多了起來。
習雨濃敏感地發現,這一切的改變,是從她收到那封郵件的那段時間開始的。也許在收到郵件之前他就已經對自己冷淡下來了,而當時的她還沉浸在對手腕不能康複的擔憂中,或許忽略了他的冷淡。而現在,她卻能深刻地感受到,他在一點點地遠離她。
以前他總是擔心她的手腕,叮囑家裏的傭人注意很多的事宜。而最近就算她把白天做好的糕點端上桌,他也想不起來問她,怎麼會有這種紅豆糕在家裏?擱在以前,他一定會立刻質問她,“你是不是不聽我的話,進廚房去折騰這些東西了?”
他和她之間的話越來越少。
“回來了?”
“嗯。”
“今天公司忙嗎?”
“嗯。”
“你怎麼了?是不是很累?”
“嗯。”
他的回答似乎已經縮略為無論她問什麼說什麼,都隻是簡單地一個“嗯”就能應付的。他又開始像最初那樣,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直到她睡著了,他才回來換了衣服睡覺。其實很多次,習雨濃都醒著,她隻是閉著眼睛,安靜地聽著身邊的這個男人沉重的呼吸。她知道他或許和她一樣,心裏也壓了很多的心事,隻是他們都不說,也許都是在等待對方的探尋,又或者他和她不同,他隻是在思考和衡量,然後尋找一個可以說出口的結論。
每每這樣想的時候,習雨濃就覺得自己的心疼的無法呼吸。她很怕翟兆軒會突然地對她宣告什麼,她怕他在衡量,怕他在掂量,怕他在考慮要做怎樣的決定。巨大的不安感橫亙在她的生命裏,讓她寢食難安,甚至都無暇去顧忌她受傷的手。
這樣子僵持了好一陣子,她終於忍不住了。她怕自己如果再不問,或許就隻能聽天由命地等待他的決定,到那時也許她連懊悔和傷心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踢出局去了。
這天,她始終沒睡,一直開著床頭燈,坐在床上看書。半個多小時裏一頁都沒翻過去,她心裏像懸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那兒還有心思去看那本小說?
好不容易熬到他從書房裏回來,進房間時見她還沒睡,他似乎有些訝異。
其實這些日子,翟兆軒也不好過。他一方麵在派人四處找沐莎的母親,卻始終毫無收獲,另一方麵卻是在擔心著如何去處理好沐莎與習雨濃之間的事情。老實說,他更加擔心習雨濃。他沒有對沐莎說明習雨濃對自己的心思,而這也恰恰是他最不忍傷害習雨濃的原因。
這個女人隻是愛著他而已,她沒有任何的錯,她不該承受那些突如其來的變故和改變,可不改變,他又無法給予沐莎任何的承諾和保障。
他頭一次覺得要做決定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每天在書房裏待著,其實隻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習雨濃。
她見他進來了,心裏一陣緊張。麵上卻仍是故作鎮定,慢慢地合上了手裏的那本書,放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