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目光中爬上梯子,幹脆利索地將紅綢揭下,“夢田”兩個字再度亮了起來。
“同誌們,”安易從梯子上跳下來,昂首挺胸,銳氣十足。“鼓掌!敲鑼!吆喝!”
眾人全都笑了,對望一眼,全都放開嗓子大叫道:“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啦!夢田酒吧今日重新開張,全場三折啦!更有X大音樂社每周日駐唱,才子佳人任君調♪戲啦!”
一邊喊,一邊用鑼咣咣咣地敲著,登時將眾人吸引了過來。
安易站在街邊,看遠遠地一輛車子停下,一群男女懷抱樂器緩緩走來。
那是已經拿到本校保研資格的柳韻細,帶著她的音樂社從X大趕來。柳韻細穿著一身襦裙,外頭是藕荷色的褙子,長長的黑發被一支銀亮的釵子挽在腦後,懷抱古箏,巧笑倩兮,風華更勝去年。
“哥,我帶人來給你駐唱了。”
安易上前給她一個輕輕的擁抱,笑道:“求之不得。”
柳韻細在街邊坐下,笑道:“那我們就繼續去年未唱的一曲吧。”安易一笑,柳韻細轉頭笑道:“蘇芒,我們來《相思風雨中》,臨風和軟軟,來唱。”
依舊是那個身穿旗袍的高挑女子,連旗袍都是去年那一件,隻是肩上多了一條披肩。蘇芒抱著二胡在柳韻細身邊坐下,另有一對男女在旁邊站好。柳韻細抬手撥弦,剛起了個頭,忽然一輛黑色的大奔駛來,“吱”的一聲在柳韻細麵前停下,打斷了柳韻細的樂聲。
眾社員愣了愣,柳韻細先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何岑臻捧著一束紅玫瑰從車上走下來,對她說道:“對不住,又差點撞到你。”
柳韻細搖搖頭,望著他懷中的花揶揄道:“何先生,你買花的技術,還是這麼……嗯,通俗啊。”
何岑臻一笑,也沒有解釋,隻是走到安易麵前將花遞給了他,微笑道:“開張大吉,安先生。”
安易接過花,仔細地看了一下,果然,花莖上的刺全都沒挑去,一根根地支棱著,非比尋常地囂張。他回望了何岑臻一眼,目光裏止不住地溫軟,亦是微笑道:“何先生,多謝。”
兩人不再說話,隻是含笑對望。杜衡受不了地說道:“好了好了,有一輩子給你們你儂我儂的,先做生意不行嗎?韻細,帶你的人進去,外邊太冷啦!”
柳韻細也笑了,帶著人與夢田眾人走了進去。安易與何岑臻走在最後,安易抱著他的花,何岑臻抱著他,趁機偷了個吻。
這一晚的演出一如從前的熱鬧,一年之間,柳韻細繼承聞君易與薛步辭的教導,將音樂社做的有聲有色。
晚上十點,何岑臻忽然走上前,跟柳韻細說了幾句話。柳韻細點點頭笑道:“各位,現在我們的何岑臻先生要給現場的某位先生唱一首歌,大家鼓掌歡迎。那位先生,請專心聽~”
別人不知道,杜衡卻愣了一下,笑了起來。而不知底細的眾人高聲歡呼,口哨與叫好聲響成一片。
燈光忽然暗下,隻留一束打在舞台的中央。何先生一身黑色的西裝走上台去,站在麥克風前試了試音,然後說:“喂,那個人,聽好了。”
他在燈光裏望著黑暗,不用猜想就知道那個人在哪裏。他開口,唱道:
“曾聽說過許多戀愛,沒有結果,卻剩傷心者感慨,令我都刻意避開。是我不敢相信真愛,但你不惜真心真意對待,竟令我再感到意外,讓我獻出全部熱愛,全麵喝彩。”
“誰似你這般欣賞我,誰說也不上你一般清楚我。問我可需要甚麼,願你終身交托給我,讓我一生好好把你照料,請讓我體恤你的需要,為你獻出全部熱愛,從來沒少。”
“如果今天將失去眼前的一切,剩得清風兩袖也不計。唯獨一個是不可給取替,是我生命裏的一切。如早知今生跟你有幸可相愛,在當初應更努力為未來。其實我知道是可一不可再……”
他望著黑暗裏的某處,緩緩地、堅定地唱道:“下半生準我留住你,一直相愛。”
燈光亮起,台下的那個人微笑地望著他。何岑臻走下台來,站在他的麵前,麵容嚴肅地問道:
“他呢?”
麵前的人歪了歪頭,對著何岑臻眨了一下眼,問道:“什麼?”
何岑臻歎了口氣,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阿易呢?”
眼前的人緩緩地笑了起來,也不說話,隻是側身微笑著望向他身後。
何岑臻轉身,隻見他的安易抱著那束紅玫瑰,正微笑著向他走來。何岑臻一驚,幾步走到他麵前,搶聲道:“等等!讓我來!”
他不等安易的回答,單膝跪在地上,認真而鄭重地說道:“安易先生,我有句話要問你,你不必顧及我的麵子,若是不願意,要直說。”
安易望著他,目光溫柔,微微頷首。
何岑臻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絨盒,啪的一下打開,裏麵是一枚戒指。周圍爆出一聲喝彩與叫好,隨即安靜下來。何岑臻仰望著他,緩緩問道:“你願意接受這枚戒指,跟我在一起一輩子麼?”
安易還沒有回到,何岑臻又道:
“我在向你求婚,安先生。我們之間沒有那一本證書,但我們的婚姻存在於所有人的認可之中。我們是同性,我們愛情和婚姻的紐帶,不是孩子,不是金錢,而是關於精神的共同成長。在最無助最軟弱的時候,一方托起另一方的肩膀,挺直對方的脊梁,令對方堅強。我們陪伴在相互的左右,共同承載命運給予的幸運或者悲傷。這一路走來已經驗證,願未來的路也將證明,我們之間除了愛情,還有肝膽相照的義氣,不離不棄的默契,以及刻骨銘心的恩情,這些感情編織成一條看不見的紐帶,讓我們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