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金陵你薛家姑父,恐怕是不成了的。想起你姑媽來,我這心裏就跟油煎似的,難受的緊。”
鳳姐兒不知她到底何意,也不敢輕易發言,況且這話也不好說——薛家姑父到底還在呢,叫她可怎麼說?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繼續道:“說起來都是親戚,可這遠近的一看便知。先前揚州的姑奶奶病了,老太太老爺們都是何等著急?我的妹夫病了,卻不見他們問一句。可見這人心都是偏的。所以我心裏不自在,叫璉兒寶玉兩個去看了一回。不管怎麼樣,到底心裏有了底了。”
手中的佛珠轉的越發快了些,王夫人又歎道:“若是你姑父好了便罷,若是不好了,隻可惜了薛家你表弟表妹兩個。你不知道,你姑媽每每寫信來說,你薛家妹妹穩重又懂事,自幼也是讀書識字的。見了父親身體不好,你姑媽又要管著家事,著實辛苦。她便不以識字讀書為要,隻幫著你姑媽理理家事,可見是個好孩子。”
鳳姐兒多少也算是知道些王夫人的心事,無非是看著老太太讓寶玉往著揚州去了那一趟,心裏頭不痛快,故而借著探望薛家姑父的由頭,叫寶玉也往金陵去了一遭兒。
此時聽了二太太如此說了,難道,是要為寶玉打算?這也太早些了罷?
晚間賈璉回來,夫妻兩個吃了飯,洗漱了一番,雙雙躺在了紗被裏頭,鳳姐兒半撐著身子,便笑向賈璉說了王夫人的話。
賈璉笑道:“你才看出來?往日裏頭隻說你伶俐,這也夠後知後覺了罷。”
鳳姐兒忙坐起身子,納罕道:“難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你道老太太真舍得寶玉大老遠的又是船又是水的,跟我跑趟揚州?你以為是做什麼去了?不過是先前老太太跟林家姑父姑媽略略露了口風,大約是要與寶玉求配林妹妹的。隻是林家姑父姑媽都沒吐口兒罷了。這次看姑媽是一則,二來也是怕姑媽身子不好,叫寶玉過去給看看,說不定姑父他們看見了,便應承了此事呢。”
“啊喲,這麼說,你是早就知道了?”鳳姐兒又躺下了,埋怨賈璉,“也不跟我說說,叫我一頭霧水的。我就說呢,怎麼老太太就舍得那鳳凰蛋似的寶玉出去!”
說著又笑道:“那瞧這意思,老太太跟二太太,可還不是一個意思呢。”
賈璉嗤笑一聲,側身對著鳳姐兒:“自然,老太太一心屬意林妹妹呢。你家二太太看上了誰?你可別跟我說是薛家的人。”
鳳姐兒聽了這話,臉上似笑非笑,哼了一聲:“薛家怎麼了?薛家那是皇商世家,祖上也封過紫薇舍人的。家裏頭不說有金山銀山,好歹百萬家財是有的罷?又是在金陵也排的上的大家子,怎麼,倒配不得了?”
“叫我說你什麼好?”賈璉恨鐵不成鋼地低聲道,“那薛家再有錢,能比得了林家?五代列侯,書香門第,林姑父探花出身,如今官居從二品,那是什麼門第?薛家能比?叫我說,二太太不過是想跟老太太叫叫板,可有什麼意思呢?人家林姑父幾封信,前兒珠兒帶著寶玉去拜見那些個翰林院主事等人,人都是和和氣氣的誇讚了一番。薛家能有這個麵子?也就是你們王家把他薛家當回事!”
鳳姐兒被噎的紅了臉,唰地起身,立著吊梢眉,瞪著丹鳳眼,怒道:“可是說了心裏話了!敢情二爺就沒舀我王家的女兒當回事?既是這樣,當初你三媒六聘地往我們家做什麼去了?”
賈璉見她急了,也知道話說的有些個過了,將雙手枕在頭下,笑道:“行了,我的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