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大晚上的,也不怕人笑話。算我說錯了,也值得你這般。”
鳳姐兒賭氣躺了下來,隻那背對著賈璉。賈璉伸手扳了扳,沒有扳動,伏在鳳姐兒耳邊低聲道:“好人兒,你氣歸氣,這事兒隻聽我的,老太太和二太太怎麼說,你別跟著攙和。省的鬧得兩頭不討好。這府裏頭就算是讓你當家,可你別忘了,老太太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呢。”
鳳姐兒雖不言語,心裏卻是仔細掂量了起來。
☆、第十九回
寶玉回來後略做休息,便又繼續每日往徐先生家裏邊兒去念書。徐籍細問寶玉路上見聞,寶玉一一告知,末了說道:“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誠不欺我也!”
徐籍捋須而笑,道:“你不過出去一趟,便能有此見識,原也沒有白走了這一遭兒。你姑父林公如海,是我同年。林探花當年文采風流,一時無雙。我雖未與之深交,然也是仰慕已久的。”
寶玉聽徐籍談及林如海,回想在揚州時候林如海儒雅溫潤,相處時候雖然短暫,然對自己多有指導,令自己受益匪淺。再想起林妹妹有父如此,難怪身上一股書卷清貴之氣。不由得麵上微有做燒,卻又忍不住帶了喜色。
待得回家,先去看了一番賈母。恰巧李紈帶著迎春幾個都在賈母屋子裏湊趣,見了寶玉,探春惜春兩個忙站起了身。
寶玉快步走進去,先給賈母問了安,又笑嘻嘻地跟李紈迎春兩個見了禮。李紈原也是個愛說笑的,寶玉雖是小叔子,究竟年紀還小,前邊兒也在賈珠屋子裏頭跟著賈珠讀了些日子的書,倒也不必避諱。因此掩著嘴笑道:“老太太且看看,寶兄弟越發知禮了。”
賈母見寶玉穿了墨鸀色織錦排穗小箭袖,腰間束了一條絳色腰帶,那塊兒胎裏帶來的美玉結在同色絡子中,垂在身側。也沒掛著寄名符,也沒帶著平安鎖。
賈母招手叫寶玉來到身邊,拉著他坐了下來,不悅道:“怎麼不帶著那平安鎖寄名符?原是我叫人去清虛觀裏頭,特特請張真人給鎮在佛前開了光的。這些個神佛之事最是靈驗,你倒好,偏偏又不肯帶著!”
寶玉忙笑道:“哪裏敢不帶著?我日日在家裏頭都是帶著的。不過今日要去先生那裏,特特換了這身兒衣裳,一時忘了。”
“萬不可忘了!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這古人還說了呢,心誠則靈!你這麼不當回事 ,菩薩豈會保佑你?”賈母氣道,“今兒是誰伺候你出門的?這般糊塗,很該打了一頓板子去!”
跟在寶玉後頭進來的麝月秋紋兩個唬了一跳,都忙跪下了。寶玉見了,忙拉了拉賈母的衣裳,露出一臉笑容:“老祖宗這可錯怪她們了,原是我怕帶著羅嗦了些。好祖宗,我明兒一定日日戴著,可不敢忘了。”
又轉頭對李紈迎春幾個道:“大嫂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且蘀我求求情。”
一語未了,就聽外頭有人笑道:“我聽聽什麼事情,竟叫寶兄弟求人了?”
卻是鳳姐兒的聲音。
果然,門簾子一掀,鳳姐兒穿著一身兒大紅色百蝶穿花緞子對襟兒長襖,底下配著翡翠撒花洋縐裙,打扮的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笑著進來了。
屋子裏頭幾個年紀小的都站起來笑著讓她,寶玉也起身笑道:“正巧,我惹了老太太生氣,鳳姐姐既來了,蘀我求求情也好。”
鳳姐兒笑得花枝招展,頭上明晃晃的金累絲鬆梅雙清盆景釵插在發髻之上,鬢角金鑲紅寶纏枝菊花式的發釵緊緊壓住了碎發,隻晃得寶玉滿眼生花。
鳳姐兒笑了一陣兒才捂著胸口道:“我當是誰這般大膽,敢惹惱了老太太,還想著在這府裏頭吃飯不吃?原來是寶兄弟,說不得了,老太太,今兒我蘀您來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