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回來,趕緊上來福了福身子,笑道:“表少爺好。奴婢是太太房裏的同善。太太著奴婢過來,幫著晴雯妹妹服侍少爺。太太說了,表少爺在這裏不要見外,若是這裏有什麼用著不合適的,隻管吩咐了奴婢。“

寶玉含笑道:“多謝姐姐了。姨媽這裏處處都是極妥當的。”

同善嫣然一笑,轉身出去預備熱水。

晴雯便趁著這個功夫服侍著寶玉換了衣裳,見同善端了水進來,又過去接了,給寶玉擦洗了一番。

寶玉坐在椅上,叫晴雯剔亮了燈花,自舀了本詩集來看。晴雯靜靜地侍立一旁,並不出一言。

同善看著,心裏頭不由得吐了吐舌頭,暗道到底是京裏頭來的大家子公子,規矩大得很。若是自家的那位少爺,哪裏能夠這麼安安靜靜地看上一會子書了?

這麼想著,又見寶玉看得認真,想是一時半會兒的也看不完,心裏不免有些無聊。

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寶玉放下了書本,活動了一下子手腳,忽見了同善還站在晴雯身邊,暗道自己竟忘了這個侍女。忙笑著打發走了同善,這才躺下了,怔怔地看著床上掛著的銀紅色帳子發呆。

見他有些個意興闌珊,晴雯想了想,輕聲問道:“這兩日忙著趕路,天氣又熱,二爺用些個百合花茶或是金盞花茶,去去火氣可好?”

寶玉搖搖頭道:“不了,又不是在自己家裏,凡事不要太麻煩人家。”眼看著晴雯一張俏麗的臉上也頗有些疲色了,微笑道,“晴雯姐姐,你也累了,還是早些去歇著罷。”

晴雯笑了,輕手輕腳地放下了帳子,又仔細地將紗罩罩在了燈上,查看了窗子,這才自去外間歇著了。

許是真的累了,這一夜睡得極是香甜。夏日夜短,天亮的極早。晴雯醒來時,天色已是透亮了。心裏哎呀一聲,晴雯忙爬起來,也不及先穿了大衣裳,快手快腳地收拾好了床榻。胡亂地挽了挽頭發,換上了大衣裳。

走到裏間兒門口,撩起簾子來悄悄地看了一眼,見帳子裏沒什麼動靜,知道寶玉仍是睡著。想了一想,還是進去輕聲喚道:“寶二爺,寶二爺……天大亮了,該起來了。”

如此叫了兩聲,裏邊寶玉應道:“我知道了,姐姐先去預備罷。”

晴雯答應了一聲,出去蘀寶玉預備梳洗的東西。剛到門口,同善已經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頭,端著水盆布巾等物。

同善笑道:“我估摸著是時候了。晴雯妹妹夜裏睡得可好?”

“好得很呢,多些同善姐姐惦記。”晴雯清清脆脆地道了謝,兩個丫頭齊齊地進了門。

寶玉自己穿好了衣裳,挽起了袖子,晴雯又幫著掩了衣襟。就著水洗漱了一次,就有賈璉過來了,隻是後頭還跟著薛蟠。

要說這薛蟠也算是個奇葩。賈璉雖說讀書不行,可好歹在外頭辦事兒是把好手,那看人臉色揣摩心思的功夫是不差的。就薛蟠這麼個草包樣子的,賈璉還真是沒看在眼裏。

可偏生薛蟠覺得往日裏聽母親說起榮府的人事兒來,每每說到長房的嫡子璉二爺,那都是撇撇嘴的——讀書也不行,不過就是捐了個同知,吏部裏頭掛了個名兒罷了。人又風流,愛拈花惹草,也就是娶了王家的姑娘,才略略鎮住了一點子。

薛蟠認定了賈璉和自己是同道中人,又見了賈璉人物生的俊美,自然是一心要親近的——也好請教些那尋歡作樂的事情不是?因此上,這一大早的便起來了,巴巴兒的跑到了賈璉寶玉歇著的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