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話說的。”薛姨媽將茶盞放在黃梨木案幾上,“不是我說嘴,釵兒聰明懂事,又跟著老爺念過了不少書,識字知禮。不必那多少人家的男孩兒強上許多?”
聽著薛姨媽不以為然的話,薛照心內苦笑不已。女兒家再如何出色,又怎能夠和男兒相比?不說別的,寶釵便是絕頂聰慧又能如何?等到了及笄之年,還不是要出嫁?薛蟠便再不成材,將來薛家也隻能是交到他的手上。
隻是,一想到薛蟠,薛照就覺得額角一突一突地疼痛。自己膝下隻有一子一女,都是薛王氏所出。
當年,自己娶了薛王氏回來,雖然並不見得對她有多少男女之情,卻也是敬重她是自己的嫡妻。況且,婚後見薛王氏對上孝敬公婆,對自己溫和體貼,家事料理的也是井井有條。自己原本也是十二分的滿意。
若不是當年自己無意間發現了這個薛王氏的手段,還真以為她是個麵慈心善的女子。
不過,薛照也並沒有打算對薛王氏如何。畢竟有時候家中之事就是如此,妻妾爭寵,而寵妾滅妻的行徑那是為人所不齒的。家中嫡妻打壓小妾通房之類的事情不是他家才有。隻要無傷大雅,隨她去了也就罷了。
若說薛照此人,雖是薛氏一族的家主,其實真是說不上如何靈透,端看他將自己的兒子教導成什麼樣子便知。不過是仗著自己乃是長房嫡出,身份上硬是壓著其他幾房罷了。紫薇舍人的家業傳至他這一輩,實際上已是有了些衰落之像。薛照看在眼裏,卻是無力挽狂瀾。
薛姨媽見他良久不語,蒼白的臉頰微微凹陷了下去,一張本就是清瘦的臉顯得更加的憔悴。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便已是咳喘了兩三回。複又想起大夫的話,心內不由得也是酸痛。
薛照問了幾句如何安排賈璉寶玉兩個的話,薛姨媽想到京中的親戚親自過來探望丈夫,無論如何,那是國公府的後人。說起來此事乃是姐姐為自己長了臉麵的。不由得麵上微微有些得意:“我已是安排好了院子和伺候的人了。他們兩個也自帶了四五個服侍的人,也都叫人領了歇著去了。如今是蟠兒陪著說話呢。”
“叫人不要怠慢了。”薛照咳了兩聲,“雖是晚輩,到底是榮府過來的。”
“自然。”
二人夫妻多年,要說的話其實也並不多。薛照心裏有事,這本是他思忖了多時的,隻是今日見了賈璉寶玉兩個,這個念頭更加強烈了些。早就聽說了榮府的璉二爺如何不喜歡讀書上進,是京裏頭有名兒的紈絝子弟。可是這今日一見,那也是舉止得宜進退有度的,比自己的兒子強出了不少。那寶玉年紀雖然不大,話語不多,看著也是好的。榮府二太太給薛王氏信裏頭也提到了,寶玉嫡親的哥哥賈珠現已中了會試,入了庶常館學習。想來他日前途自是有的。
再看看自家,兒子不成器,其餘幾房自己在的時候還能壓製著些,若是自己哪天走了,這偌大的家業怕就要便宜了那幾個旁支了。
他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家人大夫雖不會跟他明說,他自己又豈能察覺不出來?不過也就是熬著日子罷了。有些個事情,實在是不能不先安排著了。
好在自己還有個寶釵——想到了女兒,薛照堵得難受的胸口順了些。
兒女漸大,他們的親事也該考慮著了。薛照知道薛王氏也該有了些想法。隻是,寶釵的事情,自己得先交代清楚了,免得薛王氏哪一日頭腦發熱,糊塗地應了誰家。
晚飯後,寶玉借口累了,早早地回到了薛姨媽預備好的院子歇著。晴雯早就等在了屋子裏頭,還有一個薛府的丫頭也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