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及百姓幾個字觸動了楚鳳宸,她猶豫了一會兒,睜開了眼睛。

裴毓微微一笑,眼色越發柔和,他輕道:“臣,有一不情之請……”

有些人,做很大逆不道的時候,永遠端著一派正人君子忠君愛國的賢臣臉。簡直無恥。

…………

攝政王裴毓在半個時辰之後才緩步邁出正暉宮宮門。在宮門口,他隨身的隨侍丁天已經已經等候良久,見他出門嘴角微微上揚卻並沒有多少言語,便默默跟上了。一盞茶後,他跟著攝政王上了回王府的馬車,攝政王居然還是麵色和悅,他不免多看了幾眼,猶豫著遲遲沒有開口稟報。

卻不想,裴毓開了口。他道:“你想說什麼?”

丁天遲疑道:“王爺,前幾日教唆陛下出宮聯絡帝都巨賈斷了魏賢盈私把他氣死的幾個大臣,屬下已經查明,敢問王爺是想把他們移交司律府審一審,還是……”

裴毓眉目不驚,眸光落在馬車外的月上,他淡道:“殺。”

“是,屬下遵命。”丁天抱拳領命,卻不急於走,又稟報了第二件事,“啟稟王爺,方才屬下在等候王爺之時,得線人密報,說是在魏賢老頭的喪殿上看到了瞿將軍。”

“瞿放?”裴毓低笑,撩開轎簾的手在月光下泛著森森的白。

月如勾。

丁天愣愣看著,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或許這朝中的人都以為攝政王是溫文爾雅,鍾靈毓秀之人,可是他是早年跟隨他上過戰場的少將,他這副模樣……即使隔了那麼多年,還是能讓他毛骨悚然。他咽了一口口水,正打算詢問下一步,卻聽見裴毓的聲音。

他說:“明日把本王從西昭帶回的藕花糕送到正暉宮去。”

丁天:“……”

裴毓低笑:“餓了一月,本王倒想看看她吃是不吃。”

…………

太陽升起的時候,燕晗最年輕的皇帝楚鳳宸換下了褻衣,在鏡前為自己裹上輕薄卻柔韌的束胸,好不容易把那見鬼的束胸纏縛完畢了,她一麵裹一麵歎息回到床頭打開床頭的暗格,把裏頭的脂粉盒子拎了出來,到在鏡子前仔仔細細地為自己畫上妝容。

當皇帝苦,當一個裹著束胸的皇帝更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十歲登基之時她還小,是男是女尋常人並不容易分辨。雖然自小就被瑾太妃拎著耳朵學會了怎樣像一個英武的男人,可是現在她已經十五,眉目間的稚氣已經開始收斂,女兒的輕盈已經漸漸有了形狀。她別無選擇,隻能用女兒家的脂粉草草修出一些英氣來。可是這終歸不是長遠之計,再過幾年該怎麼辦?

她總歸不會長胡子啊!

當然,最嚴重的是她納不了後妃生不出皇子……

半個時辰後,燕晗最俊秀的皇帝推開了房門。在門外,十數宮婢早就跪成了一排,見她開了門便魚貫而入,片刻後,正暉宮帝寢的桌上擺滿了一席早膳。

昨夜吃得太撐,楚鳳宸看著滿目玲瓏餐點興趣缺缺,正想讓宮婢撤下,卻忽然發現了一樣沒見過的點心,好奇地伸手抓了一塊。

宮婢小甲眼睛一亮,興奮道:“奴婢差點忘了!這是攝政王今晨命人快馬加鞭送到宮中的藕花糕,傳聞是從西昭選來的新鮮糕點,陛下快嚐一嚐!”

“……”

楚鳳宸把糕點默默放了回去。

小甲渾然不覺,興致勃勃道:“聽攝政王府的人說,這糕點是攝政王月前出使西昭時偶然發現,它並非五穀所製卻香濃軟糯,入口柔滑,裏頭嵌有三種鮮果,兩種樒汁,初入口時隻覺酸甜,細品之下便可聞得百花香,仔細咀嚼下鮮甜果香混雜清新蜜香,令人胃口大開!”

“……撤下吧。”

“陛下——”

楚鳳宸咬牙:“賞你了。”

“謝陛下!”小甲眼睛發光,端著糕點興衝衝出了房門。

楚鳳宸望著小甲歡暢的背影,滿目蒼涼。又過一盞茶功夫,各色的早膳被撤了下去,瑾太妃頗為貼心地端著一碗消食的酸梨花釀上了門,笑眯眯替她斟了一盅。

楚鳳宸冷眼看著她:這個沒節操的叛徒。

瑾太妃心虛地抿嘴笑:“昨晚那狀況,我也幫不上忙呀。我若走了你也安然無恙,我要是沒走,就怕今年你去祭皇陵要多加一杯酒,子欲養而親不待……”

“……”

“來,小宸兒乖,喝一口……”

“……”

一盅酸梨花釀快要見了底。

瑾太妃滿意地點點頭,神色卻有些閃爍。她糾結許久,終於遲疑開口道:“宸兒,你已經十五,許多事情其實我並不願意讓你太早了解,卻終究也必須讓你知道。裴毓把持朝政,與沈卿之黨羽長年明爭暗鬥。早些年先帝餘威尚在,現在已經越來越不可收拾。你雖是皇帝,卻絕對不能打一個幫一個,否則整個朝廷都會……”

楚鳳宸沉默。

其實,瑾太妃不說她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