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一向是一個樂觀又豁達的人,從不因為自己是個瞎子而難過,難得這一次剛有些感慨,可話音剛落,懷裏就忽然被塞進了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隨即就是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
“那……那我可以把阿甘借給你摸一摸……”
小姑娘似乎不管走到哪裏都帶著阿甘,甚至還常常把它抱在懷裏,看得出來對它很是寶貝和喜愛,說“可以借給你”的時候,語氣裏很明顯就帶著一股依依不舍和猶豫,卻到底還是咬了咬牙、一把把圓滾滾的機甲人塞進了花滿樓的懷裏,然後……視線就再也沒有從男人的懷裏離開過。
花滿樓失笑,卻是心頭微暖,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伸手仔仔細細地摸著小巧精致的機甲人。
“這裏的關節是可以活動的,這裏有一個機括,”柳墨歸見花滿樓一邊仔細地摸著機甲人,一邊微微顯出些疑惑的神色來,便索性湊過去握住了他的手,帶著他一邊去摸那些關鍵的部位和零件,一邊向他解釋著,“按一下可以打開,裏麵是空的,可以放工具……”
江湖人多半都不喜歡繁文縟節,花滿樓也並不迂腐,但他畢竟是大家出身,向來守禮,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握住了手——尤其是,小姑娘的手指纖長而靈巧,帶著女孩子特有的溫軟和嬌嫩,花滿樓立時就是一僵,一瞬間竟是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花滿樓,你怎麼了?”察覺到被自己握在掌心裏的手似乎是有些不自然,柳墨歸的話音一頓,微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看他。
花滿樓的呼吸微微一滯,卻是本能地搖了搖頭,聲音裏微微透著些異樣:“不,沒什麼。”
小姑娘“哦”了一聲,倒也沒有懷疑,仍舊低下頭,繼續握著花滿樓的手、向他解釋著阿甘的構造。
花滿樓微微皺起了眉頭,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卻又到底還是咽了下去——小姑娘自幼長在幽沽,又是小孩子心性,想必是腦海裏根本就沒有“男女有別”的概念。她將他視若兄長,他本該是要提醒她的,可……小姑娘的聲音自然無比,大大方方地就將整個機甲人的巧妙毫無保留地全都告訴了他,並不私藏。她這樣坦蕩又坦率,反倒襯得他此時的想法越發地小人了起來,花滿樓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而後便定了心神,認認真真地聽著小姑娘的解釋,在腦海中一點一點勾勒著機甲人憨厚可愛的模樣。
“果真是巧奪天工。”等到小姑娘毫不藏私地講解完,花滿樓的臉上已經滿是由衷的讚歎和佩服,“阿墨真是了不起。”
“哎?”柳墨歸從花滿樓的懷裏接過阿甘,伸手摸了摸它圓滾滾的身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抱進了懷裏,老老實實地搖頭,“阿甘不是我做的,是……我十歲的時候,師父送給我的生辰禮物,我也是這兩年才慢慢摸清楚了它的原理和構造的。”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小姑娘聲音已然是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垂著眼簾看著懷裏的阿甘,神色有些低落。
花滿樓明顯地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微微一怔,隨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溫聲道:“阿墨是不是想家了?”
柳墨歸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她在百花樓已經住了一個月了,一個月前她忽然消失不見,穀裏的大家一定都很擔心她吧?她真的很想家啊,可是……
“我已經請朋友去打聽了,”花滿樓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發頂,笑意裏帶著一種溫柔的安撫,“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到時候我便送你回萬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