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稍有些艱難地抱著滿滿一懷的零件、金屬和木材回了後院,蹲下-身抱住腳邊圓滾滾的阿甘,從它身體兩側的匣子中取出了各式各樣的工具來,後院裏立時就開始響起了一陣叮叮咚咚的敲擊聲。

花滿樓再次到後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早晨時的那個巨坑如今已經隻剩下了淺淺的一個凹陷,一個木質的“龐然大物”正猶如一架推土機一般,來來回回地將先前因為爆炸而掀起的泥土推到坑裏,柳墨歸正抱著阿甘坐在不遠處的地上,認認真真地看著“推土機”的工作,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素來活潑的小姑娘,這時候看起來竟是異常的安靜。

花滿樓看不見,他隻是本能地覺得這樣的氣氛安靜得有些不太尋常,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後,終於還是走到柳墨歸身邊,溫聲喊道:“阿墨?”

“花滿樓?”小姑娘像是猛然間驚醒,聲音裏有些驚愕,“你什麼時候來的?”

花滿樓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但在他出聲喊她前,柳墨歸竟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小姑娘的武功相當不錯,感覺和反應本也不該如此遲鈍,很顯然是先前想事情出了神,這才沒有發現。但花滿樓卻並不說破,隻是笑了笑,柔聲道:“我也隻是剛剛過來而已。”

“那就好,”柳墨歸鬆了口氣,轉頭去看先前被炸出的那個坑的方向,“哦對了,你看,已經就快要好啦!”

小姑娘一邊說,一邊伸手指了指那架“推土機”,就在兩人說話的這一會兒工夫,原本還剩下的凹陷也已經全部被填滿了,那架“推土機”卻並未就此結束工作,而是不停地在被填滿了的坑上來回,將原本還有些鬆動的泥土壓實。

不過是片刻的工夫,那一塊地方已經是平整得渾然一體,絲毫看不出半點被填補的痕跡來。柳墨歸放下懷裏的阿甘,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擺,然後就一溜小跑著往“推土機”那裏去了,被放下來的阿甘似乎也不甘寂寞,邁著兩條小短腿,努力地跟在小姑娘的腳邊——大概是因為跑得太快了的原因,圓滾滾的身子竟有些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摔倒,卻偏是一邊跑一邊努力地維持著平,煞是滑稽。

柳墨歸伸手,不知道是在那“推土機”上的哪個部位按了一下,它立時就停止了動作安靜了下來,小姑娘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又低著頭來來回回地檢查了一遍,時不時還跺幾下腳,阿甘就跟在她的身側,學著她的樣子——柳墨歸停,它也停;柳墨歸走,它也走;甚至小姑娘跺了兩下腳,它也非要有樣學樣,搖搖晃晃著圓滾滾的身子、跟著也跺兩下才肯罷休。

於是等到柳墨歸檢查了一遍、終於確定沒有問題而鬆了口氣的時候,花滿樓早就已經因為小姑娘和她腳邊那隻小小的機甲人如出一轍的動作而失笑不已。

“花滿樓,地已經填好啦!”柳墨歸回頭喊他,卻一下子就撞進了男人溫柔又無奈的笑意裏——那雙素來略顯無神的眼睛明明是什麼都看不見,可此時此刻,卻竟也像是在泛著笑意一般。小姑娘頓時就是一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問道:“花滿樓,怎麼了?”

“不,沒什麼,”花滿樓笑,“我隻是……忽然有些遺憾自己是個瞎子,不能親眼看到這些神奇的機甲了。”

花滿樓“聞聲辨位”的功夫江湖皆知,但有些時候,眼睛的功能到底是沒有辦法完全用聽覺來取代的,更何況機甲還和人不一樣,沒有表情、沒有溫度和情緒波動,他能聽到、感覺到機甲大致在做什麼,但再細節的東西,卻就有些困難了。

這樣巧奪天工的機甲,不能親眼一看,他到底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