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無法去思考前因後果。隻是悲哀像洪水一般淹沒了她。她的愛情,她的工作,她的快樂的生活,統統消失了。明天,她將要去手術台,將身體裏一個無辜的生命處理掉。人生,還能更悲哀一點嗎。當海濤不見了,她盡管不安,但她努力尋找。以為海濤出事了,她盡管害怕,但她竭力施救。當發現一切都是錯誤,她盡管傷心,盡管後悔,但她對自己說努力,加油,還有工作。現在,工作也失去了,她還剩下什麼。
海濤走了,愛情沒了,沒有一雙手可以給她支撐,沒有一個臂膀可以容她哭泣。再沒有人可以輕輕地吻幹她的眼淚,溫柔地對她低語:“寶貝,別哭。”
她睜開眼,淚流滿麵。
陳哲吃驚地打開車門,朝她跑過來,滿臉擔心和詢問。
“請容我獨自哭泣。”她的聲音空洞得沒有一絲生命力。
看也不看他,獨自走過。
陳哲不敢說話,緊緊地跟在後麵,亦步亦趨。
她沿著熟悉的馬路,記憶滾滾而來。
海濤離開後,她強迫自己不要再想去,強迫自己去忙碌去忘記。她雖然傷心,雖然失望,但她不怨他。她覺得是自己的無知辜負了他,自己配不上他美好的感情。放了他,也放了自己,所以從來不曾想過再去聯係他。
而現在,在一次次的打擊後,當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壓了下來,她滿嘴的苦澀,滿心的傷痕,她的心在哭泣,在流淚,在拚命呼喊:海濤!海濤!
或者當精神真的支撐不住了,才會如此洪水般放任壓在最深底被拚命克製的感情。
這條多麼熟悉的馬路,多少次海濤下班後跑來接她。兩個人手牽著手,一起漫步回家。
那時的他們,憧憬著未來,憧憬著生活,哪曾想到今天,會這般支離破碎,麵目全非。
還有這個公交車站點,當兩人走累了,便站在這時候車。當人流擁擠,海濤總是將她護在懷裏,緊緊地護在懷裏。而她,總是將臉帖在他的胸`前,一臉偷笑,一臉幸福。
是的幸福,她曾經多麼地幸福過。她,還能幸福嗎。
路人迎麵而來,奇怪地看了一眼這個滿臉淚水,卻不擦不拭的女人。
陳哲默默地跟著,他感受到了那漫無邊際的悲傷,一寸寸侵蝕到他的心中。
他想把她摟在懷裏,想吻著她說:別哭了,回頭看看我。
但他不敢,他不知道她為何悲傷。但他卻明白,如果沒有他,她一定還是那空中飛翔的百靈,幸福地高歌,自由地歡唱。
是他做錯了,那麼他能彌補嗎,他還有機會嗎。
看到徐曼了無生命力,蕭索的背景,他從來沒有如此地感到絕望。
二十一。 如你所願
徐曼步履緩慢,走走頓頓。待到達自家樓下已經八點了。她沒有直接上樓,坐在了那晚陳哲發現她的花壇邊。她抬著頭,望著天空那輪彎月,眼睛一眨不眨。
陳哲走近她的身旁,無聲地看著她。
“你走吧。不要再來了。”聲音像在風中傳來,遙遠陌生承受著滄桑。
陳哲沉默。
“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半晌才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這個樣子?”徐曼扭過頭,突然笑了,笑得淒涼,在月光下,像朵快凋零的百合,飄搖著最後的光華:“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一切,不是拜你所賜嘛。”
陳哲的心狠狠抽[dòng]了一下。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她呢喃著:“你能讓他回來嗎,你能讓他像從前那樣擁抱著我,像從前那樣愛我嗎。我的愛情,我的愛人,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