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暴強直,皆屬於風:暴,猝然。強,筋脈牽強。直,軀體僵直。形容肢體不柔和也。“風屬木,在體為筋,在髒為肝。”諸暴強直,是筋病,是風象(風可代表病因,也可代表某些症狀),和肝又關係密切。陰虛肝髒可以生內風,熱極可以生風,還有外風直中,但均與肝木有關。

諸病有聲,鼓之如鼓,皆屬於熱:張景嶽曰:“鼓之如鼓,脹而有聲也。”第一個鼓字是動詞,敲打也。第二個鼓字是名詞,形容其中空如鼓,而敲打有聲也,這是一種打診法。鼓之如鼓,則表示腹脹而中空,無停水食滯。此熱字指陽而言,亦指氣而言,謂如此實由於氣的關係。

諸病胕腫,疼酸驚駭,皆屬於火:胕,應作“跗”,足背也。此胕腫不同於水濕的足背浮腫,當指足背部紅腫炎症一類疾患,如流火之類。疼酸是局部的感覺,驚駭是此類炎症可能有高熱而致睡臥不安、情緒不定,驚駭隻是一種情緒不安的形容詞。此類疾病往往由於火毒所致,治宜涼血清火。

諸轉反戾,水液渾濁,皆屬於火:轉,左右扭轉(可能是全身,也可能是手腳)。反,角弓反張。戾,曲也。《說文》:“從犬出戶下,其身曲戾。”諸轉反戾,總的說來,是一種筋脈攣急的現象。水液包括各種分泌物。渾濁,黃赤稠濁之意。這種症狀,同時出現,其屬燥熱無疑,因燥熱灼津,故筋脈攣急。

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屬於寒:水液,張景嶽說“上下所出皆是”,包括涕、淚、唾液、大小便等。澄澈,言其無色。清冷,言其無熱。

諸嘔吐酸,暴注下迫,皆屬於熱:諸嘔指嘔吐而言,吐酸指泛酸水,言其屬熱,火性炎上也,但因寒者亦不少。暴注,注言便泄,暴言其急,下迫指肛門部有急迫感,即所謂裏急後重也。這是挾熱的現象。(原文接:“故大要曰:謹守病機……”)

歸納 (1)本節排列次序最好調整一下,將屬五髒,屬火,屬熱,屬風,屬寒,屬溫,分列之,則比較容易體會記憶。(2)對文中的“諸”和“皆”不能死解,應理解為相對的,而非絕對的。(3)病機十九條隻是根據症狀加以分類歸納,臨診時必須結合四診辨證,才能無誤(如諸嘔吐酸之屬寒屬熱,如嘔吐暴注為澄澈清冷則屬寒矣)。(4)本節是著名的病機十九條,後世醫家對這一節研究闡述得很多,其間劉完素致力最專,著有《素問玄機原病式》可以參改。

本節是把複雜的臨床症狀,加以分析歸納,其間有同病而異因的,如諸轉反戾屬熱、諸暴強直屬風、諸痙項強屬濕等。有異病而同因的,如諸躁狂越屬火,諸病胕腫,疼、酸、驚駭屬火等。這些都給了我們很大的啟發,必須辨證求因,始能正確論治。

本節病機十九條,隻能作為示範性的舉例,而中醫的病機理論,曆代均有發展,我們不能局限於這十九條,而是在學習這十九條的基礎上,加以發揚充實。劉完素因十九條中無燥氣一條,故補入:“諸澀枯涸,幹勁皴揭,皆屬於燥。”

本節中諸痙項強,皆屬於濕一條,臨床上實際罕見,值得懷疑。

《素問》生氣通天論曰:因於寒,欲如運樞,起居如驚,神氣乃浮。因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體若燔炭,汗出而散。因於濕,首如裹,濕熱不攘,大筋短,小筋弛長,短為拘,弛張為痿。因於氣,為腫,四維相代,陽氣乃竭。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辟積於夏,使人煎厥。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使人薄厥。有傷於筋,縱,其若不容。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汗出見濕,乃生痤痱。高粱之變,足生大疔,受如持虛。勞汗當風,寒薄為皶,鬱乃痤。開闔不得,寒氣從之,乃生大僂,陷脈為瘺,留連肉腠,俞氣化薄,傳為善畏,及為驚駭。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魄汗未盡,形弱而氣爍,穴俞已閉,發為風瘧。

解釋 此節經文,在《內經》原文,其開首有“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以上除末句外,李念莪摘入陰陽篇。而本節所論,都是以陽氣為中心,論述種種和陽氣有關的疾病,如陽氣不固、陽氣過旺等,故本節全文必須和以上篇首幾句聯係起來看,否則就會抓不住中心。陽氣衛外作用,經文有“陽者衛外而為固也”,衛外不固,則病邪侵犯。為了便於通順地講解,本節經文排列次序,擬根據徐靈胎、薛生白與近人秦伯未氏等意見,作出如下調整:“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內經》原文有之),欲如運樞,起居如驚,神氣乃浮。因於寒,體若燔炭,汗出而散。因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因於濕……”

是故陽因而上,衛外者也,欲如運樞,起居如驚,神氣乃浮:李念莪注:“欲心妄動,如運樞之不停。”將“欲”字作為名詞解,而經文排列次序修改後:欲字作動詞解,對陽氣而言,猶“赤欲如白裹朱”之欲,言陽氣衛外而為固,要像戶樞之運轉(樞,門臼也)。起居如驚:驚,形容詞,亂也,言生活之不規律,忙亂不安,因此使神氣不能內守而浮越於外,病邪便易侵犯了(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神氣指精神和真氣而言。

因於寒,體若燔炭,汗出而散:陽氣不能固衛於外,寒邪襲之,發熱甚熾,由於陽氣不能衛外,猶如燒炭(形容熱盛),可以得汗而解。

因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因為受到暑邪,身上出汗(不同於因寒無汗,得汗而解),胸中煩悶,此煩字猶滿悶也,不一定指煩躁之煩,擬作煩悶講(個人意見),因胸中煩悶,故似氣喘而“欲喝而伸之”(吳鞠通語)。喝猶俗言歎大氣也。靜則多言:靜言好靜而惡煩,少氣無力是傷暑的一般現象,然又喋喋多言,此乃因暑而有汗,暑為陽邪,汗為心液,汗出則心液不足,而陽邪又犯心包,故多言(個人意見)。此暑指中暑言,古人治暑病,有動而得之,靜而得之之不同,此中暑指動而得之之中暑,若靜而得之,實暑月感受風寒,當無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