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鳳年奔援嗬嗬,貓與鼠一路嬉逐(3 / 3)

徐鳳年額頭向下一點,敲在糾纏不休的慕容龍水腦門上,後者堪稱雄壯的罕見身軀向後一蕩,可是雙臂被徐鳳年扯住,不給她乘機逃脫的機會。慕容龍水怒喝一聲,手臂一抖,漣漪大振,抖落束縛,徐鳳年十指在她手臂上劃出十條深可見骨的猩紅血槽。

她低下頭去,粗如尋常女子大腿的雙臂迅速環住徐鳳年肩膀,外人瞧見,還誤以為是情人溫情依偎,很難分辨出其中的殺機四伏。

慕容龍水身軀向後倒去,將徐鳳年的整個人都拔到空中,試圖一記倒栽蔥,把徐鳳年的頭顱送入泥地。徐鳳年雙手輕輕在濕漉漉的泥地上一拍,刹那好似霧氣嫋嫋升騰。慕容龍水既想拉開距離又想讓一截柳布下柳蔭的企圖落空,轟然躺在霜雪泥濘中的她鬆開雙手,正想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比那人更早占據主動。

原本腦袋朝下的徐鳳年在一拍之後,身體瞬間顛倒恢複常態,雙手按住慕容龍水的臉頰,兩人眉目相對,又是脈脈溫情假象下孕育血腥的一幕。先前慕容龍水接過一截柳拋來的橘子,在掌心翻滾,此時如出一轍,徐鳳年像是要將她的頭顱當作一顆橘子。

慕容龍水神情劇變,一時間拳打膝撞如暴雨如鼓點,出道以來便以擅長近身肉搏著稱的北莽奇女子,此刻竟然隻想著趕緊拉開距離,可不管她的攻勢如何凶悍,徐鳳年隻是撐住她的腦袋,雙手掌心一寸一寸縮短間隙,身形始終巋然不動,全盤接納慕容龍水的驚雷攻擊,衣袖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震蕩顫動。

蹲在遠處枝頭的一截柳神情陰晴不定,手中還剩餘一把橘枝,似乎在權衡利弊,沒有第一時間幫那陷入險境的女子解圍。

先前老蛾趁著間隙在橘林伸臂遊走,也不知是鬼畫符些什麼,朱魍老人顯然比隔岸觀火的一截柳做人要講究許多,一腳踢斷一株橘枝,刺向徐鳳年後背。不敢藏拙的慕容龍水傾盡全力一拳砸在此人心口上,恰好橘枝刺在後背心口,一拳一枝相互牽引,以常理揣度,任你是金剛體魄也要被砸爛心髒,當場死絕。

老蛾在一腳踢出之後,便轉頭對一截柳怒目相視。後者翻了個白眼,掠向徐鳳年和慕容龍水側麵。

可是徐鳳年出乎意料地安然無恙,不過總算退讓一步,願意鬆開慕容龍水的那顆大好頭顱,雙手下滑,將她的臉頰往上一托,遍體氣機翻江倒海的慕容龍水雙腳離地,徐鳳年“慢悠悠”走到她身側,一腿橫掃在北莽郡主的腹部,她的魁梧身軀在空中彎曲出一個畸形弧度,然後轟然射向趕來營救的一截柳那邊。一截柳對千金之軀的郡主視而不見,身形急急下墜。與此同時,殺手老蛾雙手皆是拇指食指並攏,在身前抹過一條莫名其妙的直線,不下百株橘樹連根拔起,一起潑向形單影隻的徐鳳年,然後當空炸開。一截柳嘴角翹起,十指彈弦。

滿隴皆劍氣。

天地之間紊亂劍氣流溢,如銀河倒瀉,構成一座無處可躲的牢籠。

徐鳳年一腳踏出,雙膝微曲壓下,形同雙肩扛鼎,雙手虛空往上一提。

以他為圓心,數十丈地麵全部掀起,一塊上揚泥幕跟傾瀉而下的磅礴劍氣針鋒相對。

如傘遮雨。

一截柳雙手緊握一截樹枝,恰巧在徐鳳年頭頂的雨傘空心處插下。

見縫插針,一樹柳蔭。

徐鳳年仰起頭,無動於衷,直直望向這個名動北莽的殺手。

一截柳驀覺異樣,攻勢立即一頓,寧肯放棄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也不願以身涉險。

可就在一截柳收回劍勢時,分明看到那廝嘴角浮起一抹陰謀得逞的笑意,瞬息萬變,時不待人,一截柳憑借直覺再度刺下。

當手中樹枝真真切切觸及徐鳳年眉心,一截柳心中大定。

樹枝已然刺入此人眉心足足小半指甲深度,一截柳眼神陰鷙,心中狂喜。

兩人相距不過幾尺距離,可樹枝驟然間不得推進絲毫,一截柳沒有任何恍惚,就要撤枝退避。

可身後一襲朱袍在他後背狠狠一腳踩下。

徐鳳年雙手十指相對,刺入一截柳胸口,然後“輕輕”往外一撕。

就給一截柳在空中分了屍。

一大攤血水灑在徐鳳年臉上。

徐鳳年依舊還是麵無表情不言不語,隻是抖了抖手腕,無聲無息抖落雙手鮮血,望向橘園中剩餘兩個北莽高手。

老蛾眼見一截柳被生撕,瞠目結舌。朱魍大當家李密弼親自發話,讓他們三人結伴行事,是有學問的。郡主慕容龍水身具金剛體魄,擅長近身肉搏,配合精通刺殺的一截柳,幾近天衣無縫,再有兩繭之一的老蛾從旁協助,經驗老到,做些錦上添花或是查漏補缺的勾當,就算對上兩名離陽指玄境高手也是大可一戰。就算一截柳身中兩劍一刀,戰力折損嚴重,可老蛾怎麼也不相信會在一炷香內就給破局。高手死鬥,既鬥力更鬥智,老蛾其實也看出幾分端倪,當時一截柳與自己搭檔,造就漫天磅礴劍氣驟雨般潑灑而下,徐鳳年掀起地麵做傘,故意露出空白傘柄處的致命破綻,一截柳起先也曾懷疑是個陷阱,中途也做出收手撤劍姿態,可不知如何一環扣一環,以擅長捕捉殺機名動北莽的一截柳又改變了主意,果斷一劍刺眉心,事實上也差點就得手,一劍透顱,若是被一截柳功成身退,別說朱魍立下大功,就算想要讓女帝賞賜幾個公主郡主都不難,再者恐怕北莽、離陽、北涼的三足鼎立之勢都要鬆動,那就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可老蛾怎麼想得到堂堂一個世襲罔替北涼王的年輕人,不惜置自己於死地,放任一截柳一劍刺入眉心,在陰陽一線之隔時痛下殺手?老蛾想不到還沒事,被李密弼極其器重的一截柳就隻能死在了異鄉。老蛾不是沒有蹚過束手束腳的泥塘困局,前些年還跟另外一繭圍剿過一名不願被北莽招安的指玄高手,那也是一場幾乎換命的死鬥。初生牛犢不怕虎,人到中年始懼死,何況是老蛾這種刀口舔血了大半輩子的花甲老人。此刻越發想念起北莽私宅小院裏豢養的金絲雀兒了,能做他孫女的柔媚小娘,細皮嫩肉,老蛾總喜歡每次在她身上掐出一串串淤青。早知會碰到憑借陰物躋身偽境天象的北涼世子,要是想有個萬全之策,那就該拉上精通多種指玄秘術的蠶繭一起,要不就該將原名孫少樸的劍氣近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