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天界裏,沒有誰是不孤獨的,總要留點什麽,好在永恒中拿起來想一想。
有些人丶有些事,未必相戀才永遠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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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趕到地府時,翠翹正跪在閻羅殿上,聽著旁邊的判官報著她一生的功過恩怨,但是她本就活得不久,又一生膽小慎微,判官想了想,對閻羅王說:「此女功過差不多相抵,就是當今趙宋皇帝還欠著她一點情債,不如送她投生金國,做個男子,將來去虐待那趙宋皇帝幾年,也就算了結了。」
閻羅王點點頭,對翠翹說:「這個判決,妳服是不服?」
「判官大人與閻君聖明燭照,奴家心服口服,隻是趙宋皇帝欠奴家的,也不過就是耽擱了幾年光陰而已,奴家並不恨他,他將來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堪憐,奴家情願放棄此債。」
「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丶「既是這樣,就再折抵一些福祿與她,托生於富貴人家吧。」……判官與閻羅王商議。
「二位,奴家出身寒微,三餐不繼遇過丶錦衣玉食也享過,並不求托生富貴,隻想求二位一件事……」翠翹拿出從前鱉娘子時裝嬌弱的本領,她心中早有算盤,等閻羅王點頭,她說:「奴家有個相好的男人,求閻君準我們在來生結親。」
判官錯愕,翻著翠翹的檔案說:「咦?可是妳這一世除了趙宋皇帝,沒有其他的情緣啊。」
「閻君容稟。」外麵有人朗聲說,閻羅殿上的人……不丶殿上的鬼們都覺得奇怪,是哪來的鬼竟然趕擅闖閻羅殿,卻見那人一身青袍皂靴,像個普通的鬼一樣走上來,但是一看他的臉,額上竟然還開著一隻眼睛:「在下楊戩,便是這女鬼的相好。」
這……閻羅王與判官麵麵相覷,有點不知所措,閻王拱了拱手:「真君,人神不能結合,真君與這女鬼有私,恐怕……」
「天條確實規定人神不能結合,但那是說不能有夫妻之實。」真君職掌天庭綱紀多年,平常不用不知道,但是要用天條玩擦邊球的時候,他都有點訝異自己可以玩得這麽輕鬆:「在下對這女鬼並不曾踰矩,否則天庭也不會容得在下來此。」
「那是丶那是。」閻王額上冷汗直冒,擦著汗說:「隻是此女在五百年前被王母降命,需世世入道或修佛,共計千年,既是如此,自然不會有姻緣之份,如今真君若要與她同入凡間,而且,真君突然說要來托生,這恐怕……這……這不好辦啊?」
真君愣了一愣,卻聽翠翹發出跟鱉娘子一樣的假笑說:「恕奴家多嘴,不如讓真君和奴家一起去入道或修佛,將來一起還俗,不就得了嗎?便是我們兩人的姻緣糾葛,不再牽扯其他人。」
「甚好丶甚好。」閻王撚著胡須,十分滿意,但是看了看真君,又有點猶豫,招了招手叫翠翹過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番之後,便讓他們二人同去投胎。
兩人在鬼差的帶領下,緩緩往輪轉台去,十指交扣,不時看著彼此。那個鬼差很識趣,自己走得遠遠的,不打擾人家談情說愛。
「楊戩。」丶「嗯?」
「你怕不怕?」翠翹沒頭沒腦地問,真君不解地看她一眼,她說:「你下凡來,不怕那些妖鬼來找你算帳嗎?你如今可是一點法力都沒有了。」
「怕又如何丶不怕又如何?」真君淡淡地說,他原先有點擔心,但是聽到王母命翠翹要入道千年的規定後,就知道這件事早已在王母的安排中。有仙骨的人,是以修煉的方式逐步升仙,這種仙人稱作地仙。但是,升仙還有一條途徑,就是累世修煉成為人仙,然後得另一個夠資格的神仙引渡上天,想到這裏,真君說:「我想,我總得倚賴一下我的舅舅和外祖母。」